下朝之後,張太後拉著朱祁鎮的小手。
他剛想說點什麼,張太後卻微微搖頭,示意不要聲張。
小太監王振緊緊跟隨在身後,空洞的眼睛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朱祁鎮心跳如擂鼓,好不容易到了寢宮,才把王振隔絕在外麵。
“孫兒,朝堂上的事千萬不要聲張,厲鬼群臣現在忌憚某些東西,纔不敢吃掉我們。”
“但是一旦惹怒他們,就不一定了,所以找到徹底消滅他們的辦法,纔是最重要的。”
朱祁鎮認認真真的點點頭,“皇祖母,這些厲鬼是從哪裡來的?”
“哎!”
張太後長歎道,“我也不知道,在我大明知道內情的人,隻有西位。”
“是哪西位?”
“太祖爺洪武大帝,青田先生劉伯溫,太宗爺永樂大帝,還有黑衣宰相姚廣孝。”
“難道皇爺爺仁宗皇帝和我父皇都不知道內情?”
“他們或許知道一些吧!
不然也冇有五條規則傳給你。”
張太後喝了口茶,繼續道,“據說太祖太宗征戰漠北,就是為了剪伐妖邪,可屢次發兵,均是功敗垂成。
太宗最後一次親征,病逝在榆木川,到此所有的內情全部斷絕,世上再無人知曉詭異的真正來曆。”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要去土木堡嗎?”
“為時尚早,何況你身為皇帝,冇有出京的理由。”
朱祁鎮想起今天朝會,三楊力主互市,就算他想要親征,肯定也會遭到瘋狂阻攔。
門外王振的身影緊貼著窗戶,絲毫不掩飾偷聽,不過寢宮麵積夠大,他們的談話聲傳不過去。
張太後朝著王振的影子抬了抬下巴,“王振也是一隻鬼,貼身小鬼更可怕,絕非監視你這麼簡單。
你千萬要防備他,不要讓他把你害了。”
“孫兒知道了。”
............離開太皇太後的寢宮,王振腆著諂媚的笑湊了上來。
和曆史上一樣曲意逢迎,看起來就是個卑躬屈膝的小太監。
“陛下,今日有何安排?
內苑裡有一窩新生的小鳥,要不奴婢給你弄下來喂著?”
朱祁鎮冇有搭理他,徑首在前麵大步走著。
“陛下,那和尋常一樣,去尚書房聽楊閣老給您講學啊?”
“不去,朕累了,要回寢宮休息。”
“好嘞!
我給您傳步輦!”
不等朱祁鎮拒絕,王振尖細的嗓音就在宮中傳開了。
很快,幾名小太監抬著步輦來到跟前,請朱祁鎮坐了上去,王振則在一旁伺候著。
隨著步輦的輕微晃動,幾名小太監的體態發生了變化。
難聞作嘔的屍臭從他們身上瀰漫,走著走著一名小太監的耳朵“啪嗒”掉在了地上。
許多白色蛆蟲從耳朵裡湧了出來,彷彿在身後留下了一條白色的絲帶。
王振見狀伸出長舌輕輕一卷,將耳朵送到嘴裡吞了下去,然後偷偷看著朱祁鎮,看他有冇有發現。
屍臭鑽進鼻腔,白色的蛆蟲順著木杠亂爬,有些甚至快要爬到了腳邊。
而朱祁鎮麵色如常,竟似毫無察覺,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然而,走的路越遠,小太監身上的血肉掉的越多。
他們身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窟窿,跟馬蜂窩成精了一樣。
每當那些作嘔的白色蛆蟲快要爬上龍輦,朱祁鎮都會裝作抓癢,或是伸展腿腳,用寬大的袍袖將它們掃落。
到寢宮的路,從來冇覺得這麼漫長。
王振陰惻惻的笑道:“陛下,宮裡新到了些蜂蜜,奴纔等會給你拿一些製茶喝吧?”
“好,你去吧。”
他淡淡說道,心底想要看看小鬼能怎麼害人。
終於到了寢宮,王振也端來了一小罐黃澄澄的蜂蜜,“陛下,奴纔給您泡點茶喝,解解乏。”
他說著話就轉到了隔間裡麵,朱祁鎮背對著他,悄悄扭過頭去。
王振伸出那條墨綠色的舌頭,一滴滴粘稠的無色毒液滑落到蜂蜜罐內。
朱祁鎮猛地想起,正常曆史上的王振就是讒言害人,才導致土木堡兵敗如山倒,大明險些崩潰。
“看來這隻鬼的能力是蠱惑人心,如果將計就計,或許能知道些什麼內幕。”
片刻後,王振雙手捧著一盞蜂蜜茶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朱祁鎮的禦案上。
“陛下您嚐嚐,這次的蜂蜜聽說很甜。”
“好。”
朱祁鎮一手拿起茶盞,一手用龍袍擋住王振的視線,把蜂蜜茶一點點倒在了禦案底下。
而後他裝作很滿足的模樣笑道:“不錯,果然很好喝。”
王振收好空茶盞,立即低聲道:“陛下,人家都說皇帝是九五至尊,上天之子,可太皇太後跟太後她們二位老人家管教您未免太過嚴苛。”
“現在您己經登基,依奴才的短淺見識來看......不如您提前親政,纔好施展抱負,兩位長輩也好頤養天年。”
“嗯,愛卿所言有理。”
朱祁鎮如往常一樣微微頷首,但話鋒一轉又道,“隻是朕虛歲不過九歲,而且剛剛登基,就讓兩位長輩頤養天年,於法禮不合,何況楊閣老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陛下多慮了!
楊閣老他們肯定會支援您親政的!”
“為何?”
“比如說今天的互市,其實奴婢也看出來了,您是聽張太後的意思做決斷。”
“互市本來是一件讓邊關將士不再流血廝殺的好事,她老人家久居深宮,怕是不那麼清楚,便拒絕了。”
朱祁鎮心中冷笑,“巧舌如軟刀,殺人不見血。”
他不想再跟厲鬼周旋,合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此事容朕三思,你先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