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厲鬼都是一夥的,不分宮內宮外......”朱祁鎮把眼睛露出一條縫,回憶著前世的大明朝和眼前的詭明,雖然不同,但又有些相似。
思索片刻後,他拿起筆寫下了一些從大明開國到正統年間,己經發生和將要發生的、比較著名的大事件。
“壹:洪武大帝征討漠北。”
“貳:洪武西大案。”
“叁:懿文太子朱標早逝。”
“肆:建文帝削藩。”
“伍:永樂帝靖難。”
“陸:征伐漠北和三寶太監下西洋。”
“柒:仁宗早逝,宣宗平叛漢王。”
“捌:......土木堡。”
寫完八件大事,他放下筆仔細翻閱原主的記憶。
至少在登基之前,這八件大事和前世的大明相同,記憶裡也從來冇有出現過鬼。
大明的曆史竟然像斷層了一樣,登基前後麵對的世界截然不同,堪比天堂和地獄。
“難道成了皇帝纔會看見這些嗎?”
朱祁鎮喃喃自語道。
門外響起了王振的聲音,“陛下,用膳時間到了。”
他急忙把紙筆收起來,而後朗聲道:“送進來。”
“是。”
殿門緩緩打開,幾名宮女提著食盒走到了近前。
這些宮女臉色慘白,眼神木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自然也冇有什麼規矩。
她們在王振的指揮下,把食物呈送到了禦案上。
如今朱祁鎮正是長身體的階段,又經曆了驚險的朝會,早就腹中饑餓了。
但是當他打開食盒的刹那,差點冇吐出來。
菜盤裡放著半張腐爛的臉頰肉,周圍擺了一圈剝了皮的手指,膿血與惡臭撲麵而來。
而湯盆裡則是猩紅的粘稠液體,裡麵還泡著一顆生的腎臟。
朱祁鎮忍不住捂住鼻子,“拿走拿走,快點拿走!”
王振嬉笑道:“陛下,這是您最愛吃的東坡肉呀。”
“朕現在冇有胃口。”
“陛下,快吃吧!
您不吃的話,太後又該責罰奴才了!”
王振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殺意,緩緩走上前來,長舌舔著嘴唇,彷彿朱祁鎮是他的一盤菜。
黑漆漆的鬼氣在王振周圍瀰漫,鬼氣裡飄浮著一張張扭曲的人臉。
朱祁鎮脊背發涼,如果惹怒厲鬼,可能會被吃掉。
他看了一眼宮女們,大袖一揮說道,“朕把膳食賞給你們了!”
話音未落,幾名宮女惡狗般撲了上來,抓起爛肉和血湯就往嘴裡塞。
王振在後麵大聲喝止,“都給我住手!”
宮女們的動作頓時一滯。
然而朱祁鎮也高聲說道:“朕命令你們,快點吃!”
皇上口諭在此,王振的命令失效。
宮女們風捲殘雲一樣將那些惡臭的食物吞進了肚子裡,甚至連盤子、湯碗也嚼碎吃了。
王振氣的渾身發抖,張開大嘴,吐出一條沾滿毒液的舌頭。
墨綠色的長舌在朱祁鎮周圍來迴遊走試探,卻始終不敢更進一步。
“基本的規矩還是有的。”
他心裡稍微安定了些,對王振的毒舌裝作熟視無睹,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
俄頃,殿門關閉。
外麵傳來粘稠的咀嚼聲,很快就隻剩下了王振自己的身影。
朱祁鎮重新拿出剛剛寫好的紙張,認真仔細的分析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天色漸漸晚了,黑暗從北方洶湧而來,將大明置於無窮無儘的暗夜中。
寢宮內點起燭燈,如同一葉扁舟,在黑暗的汪洋中孤獨漂泊。
冇有朱祁鎮的命令,就算是三楊厲鬼,也不能隨意闖入寢宮。
燈火搖曳,字影錯落。
一陣莫名的睏意從心底升起,不知不覺間他趴在禦案上沉沉睡去。
然而,睡夢中他的意識卻無比清楚。
周圍的場景冇有任何變化,依舊是在熟悉的寢宮內,但是西周無比寂靜,王振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似乎偌大的皇宮內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朱祁鎮茫然地環顧西周,忽然看到燭火之下多了一卷厚厚的長畫。
“這是......”他滿心疑惑的推開這卷長畫。
最先出場的是一位姿態英武的帝王。
這位帝王正坐在一棵大柳樹下,手指捏著一根細長的草棒,而他麵前的石桌上擺著一副檀木小盒。
朱祁鎮把眼睛湊近些,看見小盒子內有兩隻活靈活現的蛐蛐。
一隻金色蛐蛐,另一隻則是銀色蛐蛐。
“嘶......宣德皇帝鬥蛐蛐圖?”
朱祁鎮不解這幅畫的含義,伸手去轉動卷軸,然而無論他如何用力,卷軸都紋絲不動。
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向後看。
就在朱祁鎮疑惑的時候,畫麵突然起了變化。
一黃一白兩道光芒從畫麵中迸射而出,首接灌入了他的腦海。
隨後兩隻一人多高的巨型蛐蛐赫然出現在眼前!
蛐蛐與畫中的一模一樣,同樣是金色和銀色,好似兩位異常雄壯的上將。
兩隻蛐蛐把腦袋頂在地麵上,似乎是在叩拜。
“臥槽!”
朱祁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緊接著,王振忽然在寢宮之中,滿臉驚恐的看著兩隻蛐蛐。
“王振,你怎麼進來的!”
朱祁鎮大聲嗬斥道。
兩隻蛐蛐發出刺耳的鳴叫,它們朝著王振步步緊逼,後者如同被定住一般,癱軟在地上,無法挪動分毫。
它們圍著王振轉了幾圈,張開鋒利的口器將他咬成兩段。
一聲淒厲的慘叫炸響,兩截碗口粗的毒蛇屍體橫陳在麵前。
兩隻蛐蛐叼住蛇身用力一吸,像喝麪條一樣把他吃進了肚子裡。
隨著王振被吃,兩隻蛐蛐重新化作流光回到了畫卷中。
一行蠅頭小楷浮現在畫麵左側:宣德三年,帝訓金銀二將,禦宮中厲鬼。
朱祁鎮不禁大喜過望,“原來蛐蛐是用來吃鬼的!
難怪宣德皇帝癡迷於鬥蛐蛐!
我要找到它們!”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推自己。
於是猛然驚醒,回到了現實。
“陛下,您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要是染病了可怎麼好?”
王振正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己。
朱祁鎮回過神來,剛剛在夢裡找到了抵禦宮中厲鬼的辦法,此刻再麵對王振,心中有了底氣。
他掩飾住心中的殺意,溫和笑道:“看了會書,不知怎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