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從猙獰的厲鬼群臣身上掃過。
腦海中回憶起宣德皇帝的叮囑:“除了於謙和首係宗親,彆人均不可信。”
於是朱祁鎮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於謙何在?”
大殿上鴉雀無聲,三楊露出譏諷和獰笑的神色。
張太後低聲說道:“晉豫兩地旱災嚴重,於謙外任晉豫巡撫,不在京城。”
唯一可信的朝臣不在身邊,不用想肯定和厲鬼們脫不了乾係。
不過,雖然冇當過皇帝,但也見過彆人當皇帝。
他穩住心神,學著宣德皇帝的語氣朗聲道:“諸位臣工,各部大臣,都有什麼要務?”
楊士奇挪動著大肉團離開隊列,白色蠕蟲頭皮屑般從身上落下。
“陛下,經過內閣商議,決定與北方瓦剌部開放互市。”
楊士奇的聲音沉悶無比,聽起來好似一張破鼓。
朱祁鎮前世對“互市”有所耳聞,開放邊境,設置集市,用來兩國交易買賣。
如果這是一個正常的大明,此項舉措可以暫穩邊境,冇有異議之後便可推行。
可眼下是詭異的大明,又是厲鬼楊士奇提出的主張,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所以他順其自然的反問:“為什麼要開放互市?”
楊士奇的細長手臂伸進肉褶裡摸索了一番,竟然掏出來一本奏摺,遞給旁邊的太監王振。
“陛下,瓦剌部掠邊,是因為北方苦寒,物產窮乏,故而不得不侵擾我大明邊境,以此來獲得鹽鐵等物。”
“而且瓦剌騎兵飄忽不定,即便我大明將士可以取勝,卻也難以找到敵人老巢,隻能任由瓦剌來去自如。”
“若是,開放互市,則可以各取所需,我大明也能獲得牛羊馬匹等草原物產,豈不美哉?”
鹽鐵曆來都是極為敏感的東西,尤其是前世史書中記載過,嘉靖年間瓦剌掠邊甚至搶了很多鐵鍋。
朱祁鎮可以確定,厲鬼楊士奇憋了一肚子壞水。
從洪武到宣德,自從大明立朝以來,不斷的征伐北方,但是在遼闊的草原上,彷彿總有某種神秘力量在左右著大明。
他悄悄看向張太後,後者投來擔憂的眼神,果然是不可行的。
“嗯......”朱祁鎮裝作沉思狀,“此事重大,需謹慎商議,朕以為應該先以先帝葬禮為重,而後再議互市,卿等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他明顯的感覺到張太後神色放緩,心中安定了些。
隻是台下的楊士奇和群臣就冇這麼好的臉色了。
刹那間,華蓋殿內鬼氣森森,濃鬱的怨氣幾乎凝為實質,向著他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黑氣中瀰漫著數不清的惡鬼冤魂,它們慘叫著、哭喊著撲向朱祁鎮。
神聖莊嚴的華蓋殿淪為地獄。
朱祁鎮緊緊攥著拳頭,鼓足勇氣怒吼道:“放肆!”
緊接著,一聲怒龍吟自體內爆發,瞬間便衝散了森然黑氣。
厲鬼群臣們麵色凶狠的盯著他,但是冇有再鬨出什麼大的動作。
看來皇帝和臣工之間,依然存在著上下關係。
朱祁鎮冷冷說道:“朕意己決!
互市以後再定,如有再敢妄議互市者,斬!”
他的果決和言談,完全不像是那個九歲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的癡傻孩童。
不止是厲鬼群臣們驚詫不己,就連看著自己的長大的太後也難掩驚訝和喜色。
見主張被駁回,厲鬼群臣立即交頭接耳,不知道商量了些什麼。
俄頃,還是楊士奇上前,這次卻開始對著張太後發難。
“陛下年幼,不知道國事艱難,難道太後浸潤朝政數十年,也不知道互市的好處嗎!”
楊士奇出言不遜,幾乎指著鼻子罵太後。
張太後果然大怒,“楊士奇!
你目無君上,禍亂朝綱!
合該鎖拿下詔獄,大刑拷問!”
“嗬嗬......”楊榮冷笑幾聲,接過話頭,“太後息怒,楊士奇曆經三朝,對國情諳熟於心。”
“他既然敢在陛下和百官麵前提出互市,太後不如先收了奏摺,商議後再做決定,何必這麼著急拒絕呢?”
楊榮扒開臉肺,同樣拿出一份奏摺遞上來,“這是臣寫下具體措施,請太後過目。”
張太後冇有去接這份奏摺,麵色冰冷的斥責道:“先帝剛剛歸天,爾等就敢咆哮朝堂,是欺我朱家無人?”
“臣等不敢!”
“臣等罪該萬死!”
厲鬼群臣齊刷刷回答道。
看著眼前混亂的朝堂,朱祁鎮本來想試一下,普通的刀劍能不能斬殺厲鬼。
但轉念一想,假如普通刀劍有用的話,宣德皇帝恐怕早就把他們殺光了。
因此他冷靜了下來,大袖一揮說道:“究竟開不開互市,日後再議!
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