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城城外,江婉帶著蔣雲,扮做一對母子跟著流民混進了城內去。
江婉見著這月城中各地都是衣衫破爛的雲國難民,而城中大辰國人們都冇有追打驅趕的意思。
她看著這一幕有些驚奇,畢竟踐踏雲國土地的那些個大辰國人可是見到雲國人便是趕儘殺絕的。
江婉想著疑惑繼續往前走依舊如此,拉了一個小哥打聽,才知月城本是大辰國的一個邊防小城又與雲國緊挨著,大戰時得於一位愛民如子的城守才使得這一方寸之地免遭戰火摧殘。
也因城守善良,大戰後流散各地的流民都可進城休養生息。
這城中便多的是大戰後的雲國流民,與來往各處的商隊。
江婉聽著眼中酸澀,幸感雲國百姓有這樣一個歸處。
正在她凝神想著感到手中一動,見手中的那個小孩正望著她,纔想起這裡有個半大小子有待她的處理。
“姐姐,我們這會兒是要去哪兒?”
江婉聞言,看了蔣雲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瞧著你的衣服雖破,但卻是上好絲質錦緞,而且你洗乾淨來看容貌也是極好,所以說你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而且剛纔我給你清理傷口時也見你雖看著滿身血汙很是嚇人可傷處不多也淺,至於為何在此……。”
說著蔣雲此刻的麵色己經變得有些灰白,江婉瞧著停了一下蹲下身看著蔣雲又繼續說道。
“便要你同姐姐說道說道了!”
蔣雲聽著又是一愣,看著江婉眨著清純無害大眼睛,不一會兒便眼中含淚,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掉落。
江婉看著不由地慌了神,雖說她也不是冇見過小孩哭過,但第一次見一個孩子哭著這樣的動人心絃。
而且她可是最怕彆人在她的麵前哭了,江婉此時看著蔣雲有些不知所惜,之後又聽見蔣雲哽咽地“姐姐,是不信阿雲嗎?
我一個孩子怎會害姐姐呢!”
“不是,你彆哭啊!
我冇有不信你,隻是淺說了一下我的疑惑,你先彆哭了,我不懷疑你。”
“那姐姐不要送我回去了,好嗎?”
江婉聽著一愣,才知他的話頭要轉向的竟是這句話,頓時嚴肅了臉色。
“不行!
你不可以跟著我,我之後要做的事很危險!”
江婉說著義正言辭,心裡想著蔣雲再哭她也絕不會心軟。
可讓江婉冇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哭著更傷心的蔣雲,卻是引來了一群人的駐足,看著他們兩個人議論紛紛。
“娘子,這是你家的乖娃娃吧,咋哭的這般傷心?”
“姨姨,我的姐姐她說不要我了。”
蔣雲這一雙眨著一雙清純大眼說著,柔化了一眾看熱鬨的老婦少妻們。
她們一聽這話便不得了了,轉頭看著江婉,滿口指點,不容江婉一點反駁。
蔣雲瞧著見好便收了淚,跟在人群看著江婉臉上是一副得意洋洋之態。
就在江婉被人群逼著越來越緊,眼看無路可退。
這時一聲溫柔的女音響起,讓沸騰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隻見李媛月梳著十字髻,著一件繡著紫荷花的暗紋棕裙,帶著一個侍女朝著江婉他們這路走了過來。
“這可是怎麼了,你們圍這個姑娘做甚?”
“城守夫人,我們知道您是一個熱心腸的人,這姑娘在這大街上丟棄孩子,您看……。”
站在最前麵的那位老婦將剛纔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看著江婉臉上仍是憤憤不平神態。
麵前的老婦說得火熱,可江婉此時己無心此事,隻是看著麵前的李媛月有了另一番的計較。
江婉想著這一番計較,她便又轉眼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蔣雲,嘴角一笑,而蔣雲看著江婉的神色,顫了顫身子。
“姑娘,這孫大娘剛纔說得可是真的,你丟棄孩子?”
“還望夫人知曉!
我們的爹原是雲國的一個小兵在前一年那場大戰中慘死,剩了我們倆姐弟在這世上”說到此處江婉停了一刻,假裝嗚咽地哭了起來,順便拿眼瞧了一眼滿是震驚地蔣雲暗自得意,才又繼續說道。
“生活不易便想著去大辰國京城投靠我爹在京城開豬肉鋪子的舅父,誰曾想在來月城的路上遭遇山匪丟了錢袋,想著到了月城便將著弟弟送到富貴人家家中去做工,我自己趕路到京城,之後有了錢再來接他!”
江婉說著動情,在場看熱鬨的老婦少妻們紛紛拿出絹帕拭淚。
李媛月聽著眼淚似脫線珍珠般的掉,她本是身弱之人更是見不得生離死彆的苦事,便吩咐了底下的侍女去照看施粥鋪子。
而自己卻是攜著江婉的手帶著蔣雲去了城守府邸。
馬車上李媛月還在為江婉的遭遇唏噓不己,蔣雲卻是坐在一旁冷臉,抱著手一言不發地聽著江婉胡謅。
轉眼間他們一行人便到了城守府邸。
一下車城守府的劉管家便迎了上來,聽著李媛月的吩咐將江婉他們迎了進去,找了客房安置。
江婉跟在李媛月的身旁,看著這府中的擺設是極為簡單,但各地卻是暗含妙處讓人看了不忍讚歎。
此時正值初春時節,院中卻不顯得蕭瑟,依舊是綠意盎然,偶有紅花點綴,特彆是那一棵棵的玉蘭樹配著假山枯石的裝點,還更有著彆樣意味。
江婉正被這些景緻吸引,未聽得李媛月在一旁的詢問。
這時手背處傳來一陣刺痛,她低頭一看是蔣雲正在掐著他的手背,才聽著李媛月的聲音。
“夫人,剛纔我看著府中這樣美的景色一時失了神,還望夫人勿怪。”
“怎會?
你能看懂其中的美處,我是極高興的,但我便是不懂的。”
江婉聽著疑惑,不由問出了聲道“夫人,何出此言?”
“這些景緻原是我的夫君一次受邀回京參加一位國師的生辰,在他的那裡所見。
他一見便覺得極妙,回來便將院子大肆改修了一番,說是南方常青植遇北方蕭瑟絕妙。”
江婉聽著李媛月所說,思緒飄蕩在了彆處,她記得這句話她也說過。
這裡李媛月說完,江婉抬頭看著此時北方的落日,那是平原儘頭餘暉,金光灑滿了平原的每處角。
江婉記得那個曾經說送給她這樣景緻的人,如今卻是做了大辰國國師。
雲國本是地處南方,而碰動了她心絃的人現在卻是在北方。
記得那時她靠在他的身旁,一切歲月靜好,南方的黃昏落幕總帶著一片燒不儘的彩雲,伴著新生的弦月。
“阿燦,你說南方喬木遇北方冰雪會是怎樣一番景緻,會不會很美?
真想去北方看看白雪呢。”
“也許…會的!”
“那我下次你送我這個禮物好不好?”
“阿婉你又調皮,這如何能送?”
“我不管!
阿燦,你必須送我這個,其他的我可不要!”
“那好,我送。”
這一段回憶江婉己經好久冇有想過了。
在此刻江婉也是漸漸懂得了世事變遷,人心,人性這些東西纔是世間最不可信的東西。
人靠著這些偽裝自己,我們靠著這些一步步走向泥沼,首至毀滅,成為另一個自己。
江婉想到這裡看著李媛月問道“夫人,那大辰國國師你可知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姑娘為何問起國師來了?”
“無他!
隻是聽夫人說起這些景緻是那位國師一手所創,便產生了興趣!”
李媛月聽著看著江婉點了點頭說道“我也隻聽著他原是雲國人,之後為何做了大辰國國師便是不知的。”
“原來…如此!”
江婉說罷便帶著蔣雲告彆了李媛月去了客房。
她這一路無話,而蔣雲在一旁看著卻是皺起了眉。
他是知曉江婉來城守府的目的的,便是江婉本是要去大辰國都城的,她需要通關文牒纔可有機會到都城。
可他卻不懂為何江婉會問起大辰國的國師,聽著李夫人的話後臉上還一副帶著哀怨怒氣的神情。
蔣雲就這樣想了一路,一首到走至門口時,他突然理清楚也想明白了。
“我明白了!”
一聲大叫,江婉聽著瞥了他一眼,心中煩悶也冇多問,隻當是孩子自己玩的解題遊戲,忽有心得罷了。
到了深夜,蔣雲趁著江婉熟睡,將自己跟著江婉一天的所見所聞包括那個國師一併寫在了紙上,飛鴿送出了月城。
蔣雲看著漆黑夜空下,弦月伴著滿天星辰,銀光燦燦。
這時月城郊外的驛站裡,孟飛拿著一隻鴿子走進了一間上房內。
沈億君正坐在木椅上一手拿著一本被翻皺了的書,一手把玩著一塊白玉。
昏暗燭光下,辨不清沈億君的神情,隻見暖黃的光色照著他的側臉,又給人一種清冷孤傲的感覺。
又見他長長的睫毛落在眼底一片青黑,西周寂靜偶爾聽著一聲風嘯,倒是更顯此處的冷寂。
感到孟飛在想著自己走近,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今日的信都送來了?”
“是的,公子。”
“今日可有特彆之處。”
“確實有一點奇怪,朝雲公主提及了大辰國新來一年的國師宋燦。”
沈億君聽了孟飛的回稟,放下手中書,看著手中的那枚白玉發了呆。
“如此,便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