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點玉剛進藥鋪,便見到一位粉衣佳人等在那了。
她欣喜地過去握住來人的手:“非非?你來了!”
沈非是她的好朋友,是個大家閨秀,平日甚少出門,但隻要出門,必會來藥鋪與她一聚。上次她來,已經是半月前了。
沈非亦是十分欣喜:“怎的今日來的這樣晚,是不是貪睡了,小懶蟲!”
昨日回家之後,徐良娣拉著周點玉說了半宿的話,小心翼翼的,又是心疼又是不捨,她安慰了好久,到後半夜纔將將睡下。
第二天自然起晚了,來藥鋪來的也晚了。
周點玉拉著沈非進了藥鋪裡間坐下聊:“昨日同我母親說了半宿的話,今天起遲了。”
沈非笑嗔:“你倒是會找藉口!可是每天同伯母秉燭夜談呢?”
周點玉:“昨日裡,親事定下來了。”
“親事?誰的親事?”沈非滿臉好奇:“莫非是伯母要迎來第二春了?恭喜啊!”
“胡說!”周點玉輕輕拍了她一下:“是我呀!本姑娘要嫁人了!”
沈非謔地站起身:“你你你休要誑我!上次我來,你還說影兒都冇一個呢!這才半月!”
周點玉拉她坐下,溫聲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
沈非聽完急得快哭了:“你,你當真跟人見一麵就簽了婚書?這婚姻大事,你豈能這般兒戲!”
周點玉笑著安慰:“傻非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婚姻大事,我豈會兒戲?況且婚姻是否幸福,跟婚前見幾麵也冇有必然的聯絡呀,很多大家閨秀,都是洞房的時候才知道新郎長什麼樣呢!”
沈非仍舊皺著眉瞪她,半晌才歎了口氣:“你這婚書都簽了,我說啥也冇有用了。隻一點,你婚後,我們還能常見麵嗎?”
周點玉寵溺一笑:“非非放心,同那人簽婚書之前,我便同他說好了,婚後他不會要求我宅家裡相夫教子的,日後你還來藥鋪,一準找得到我!”
聽她這麼說,沈非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又細問道:“點玉未來姑爺,是哪家的公子?”
周點玉:“姓蕭,叫蕭臨肅。”
沈非瞪大了眼睛:“姓蕭?我聽爹爹說,大京隻有一個蕭家!蕭老爺子是老將軍,蕭家嫡女也是大將軍,蕭家祖輩都有軍功,長孫還是當朝禦史。可是那個蕭家?”
周點玉被她逗笑了:“想什麼呢?蕭將軍府哪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夠得到的。他家不是本地人,經商來的大京。”
“哦。”沈非顯得有些失望。
說話間,周家的傭人翠兒氣喘籲籲地跑來了,衝周點玉道:
“小姐快,快回家,下聘的人來了!”
“這麼快?”周點玉也有點驚訝,轉頭對沈非道:“非非,我得先回去。”
沈非絞著手裡的手絹,猶豫道:“點玉,我想去看看。”
沈非家教嚴苛,這種事情,她是不便湊熱鬨的,但周點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親眼去看看。
周點玉意會,從櫃子裡取出為沈非備著的薄紗鬥篷,戴在她頭上,避開隨沈非來的丫鬟,從後門溜了出去。
周宅。
蕭老頭作為男方長輩,和一位麵目粗獷嚴肅的大漢,來下聘來了。
徐良娣將人迎進門,幾人在正廳客客氣氣地念著禮單,門外的小廝就一樣一樣地把聘禮往院子裡抬。
好半天,六大抬的聘禮纔對完。
蕭老頭喝口茶,笑道:“聘禮已悉數抬進了院,親家請過目。”
徐良娣在藥鋪見過蕭老頭幾次,對他的印象算不上好。隻是覺得這老叟雖看起來笑容可掬,但眉目間總隱隱露出些殺伐氣,不太像是普通老百姓能有的氣度。
冇想到點玉看上的,竟是他家的孫兒。
這叫她的擔憂不免又多了一層。
徐良娣擺擺手:“方纔便已過了一遍了,辛苦蕭老先生了。”
蕭老頭又遞過去一張庚帖:“兩個孩子的八字,我昨日找人算過了,特彆合。成親的日子也給了幾個備選,我看下月初一就很合適,親家意下如何?”
徐良娣捏著庚帖的手一緊,下月初一,便是半月後,太快了吧。
“這,會不會有點太快了?待點玉回家,我問問點玉的意思……”
蕭老頭笑得開懷:“哪裡早,兩個孩子都不算年紀小了,又情投意合的。親家難道不想早點抱孫子?老叟我早就等不及想抱重孫了,哈哈哈!”
徐良娣有點尷尬。
除了點玉婚事這一件,旁的家裡所有事情,都是點玉做決定的,此刻的她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
恰在此時,周點玉帶著沈非從後門回來了。
徐良娣忙喊住了她:“點玉,快來。”
周點玉過去,分彆見了禮。
徐良娣將庚帖遞過去,溫聲輕語:“點玉,他們要將婚期定在下月初一,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周點玉看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的想法了,又看了眼庚帖上待選的幾個日期,對蕭老頭道:
“蕭爺爺,婚期之事還容我同母親商量一下,到時在這幾個日期中選好,在給您送過去,成嗎?”
蕭老頭又喝了口茶,很有眼力價兒地冇有追問,笑容可掬地告辭:“成,點玉丫頭,彆讓老頭子等太久哦。”
周點玉去送,到門口,蕭老頭都坐上馬車了又折返,湊到周點玉耳邊道:
“點玉丫頭,這些聘禮,可都是我那孫兒親自挑選的。昨日他快子時纔到家,管家備好的他不滿意,親去庫裡挑,一直挑到後半夜。”
“我跟你說,他長這麼大,我從冇見他對誰如此上心過!你彆看他臉上整日冷冰冰的,可這心裡啊,對你在意著呢!”
說完,對周點玉眨了眨眼,一副“你懂的”表情,上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