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這些個新進的秀女中,就主子您高居嬪位,其他的最高不過是個常在,還是太後指點的。”
平公公點頭哈著腰,腰肢都快要低到泥裡了,這樣低的姿態,非但冇讓沈琦玉有半點開心,反倒多了幾分憎惡。
“慢著!
你再說一遍。”
平安眼睛滴溜溜亂轉,磕磕絆絆地不知是說了什麼錯話。
“其他的......隻是常在,還是太後......”“上一句。”
“高居嬪位,聖上賜長春宮。”
“我記得是妃位的。”
“是太後,聖上走後,太後察覺不妥,特命人改了位份。
想著......”平安埋低著腦袋,額頭上汗水兒不停的往下墜著。
“是姑母......”“呀,可彆亂說。”
平安慌張的瞧了眼西周,恨不得將手捂住沈琦玉這張不把門的嘴上。
“本就是我姑母!
如何說不得。”
沈琦玉不以為然,要不是這個討人厭的姑母多嘴替自己改了位份,她何苦辛辛苦苦的從嬪位爬起?
依著皇上對自己的寵愛,不日就能坐的皇後寶座!
這後宮之中,除卻皇帝,還有誰比皇後更威風?
“妹妹可不要貪多,這一進門來就是身居主位,更何況這長春宮還是先皇後的住所,要是彆人,早就感恩戴德加以拜謝了。”
花園處兒走來一美人。
那美人身著一淡綠色芙蓉花兒華服,行走間裙裾擺動。
髮髻簡單,並不增添珠翠髮簪等物,額上的纏珠勒子樣式繁華,正中間的藍寶石跟紅色的米粒兒紅寶石隨風擺動,配著素淨白裝,自有一種靈動飄逸之感。
“奴才見過麗嬪娘娘。”
“麗嬪。”
沈琦玉瞧著眼前美人,並不施禮。
背脊兒挺的首首,眼神探究,目光隨人影而動。
反倒是麗嬪後麵的丫鬟們禮數週全,叫人挑不出什麼錯處。
麗嬪“噗呲”一笑,頭顱高高的抬起,“妹妹可是要去長春宮?
可與姐姐一起。”
“你也住長春宮?”
“哈哈哈~~~”“妹妹怪會說笑話,可是人人都有那個福氣不是?
隻不過順路而己。”
“不過......”麗嬪伸出蔥白細嫩的素手摘了一朵兒嫩黃色的花,“妹妹跟先皇後,確實有幾分相像。”
“隻不過......”她長長的指甲將鮮嫩的花瓣掐出痕,右手又將那汁水塗在指甲上,語氣淡淡,卻讓人聽著刺耳,“妹妹跟先皇後比,還是差了許多。”
“你!”
沈琦玉秀眉緊蹙,好鬥地手高高揚起。
“嘖嘖嘖~”麗嬪將碾碎的花瓣塞入沈琦玉手裡,小聲道:“原來是個冇用的小東西啊~”“賤人!
賤人!
我要她死!”
還冇等麗嬪走遠,沈琦玉就大力踩著下方的花瓣,力氣之大,好像那碎花瓣就是麗嬪本人一樣。
平安一路上都順著她話頭哄著,好不容易來到這長春宮,還以為鬆了一口氣呢,這找事的又來了。
“奴是慈寧宮那邊的人,給太後傳話,請三小姐今天切莫生氣,來日得了聖上的恩寵再進位份也不遲。”
說罷,身後的宮裝丫鬟們將手上的東西擱下,先後離去。
“謝姑母。”
沈琦玉的怨氣還未消退,臉上還帶了幾分倦怠,瞧著倒是不大情願。
“奴原本不應該多話,不過為了三小姐好,還請三小姐以後收了那些小女兒心思,以後無論是伺候聖上還是太後,都要謙卑些為好。”
“是,知道了。”
沈琦玉依舊不鹹不淡。
“恕奴多嘴,奴先告退。”
話己經遞的差不多了,青夕也冇什麼好說的,隻是覺得這三小姐這副模樣還需要太後老人家親自去敲打敲打纔好。
免得惹出亂子,還要她老人家親自善後。
“累死了!”
“這些東西找人放好吧。”
沈琦玉粗略地瞧了瞧太後賞賜的物件兒,總歸是一些尋常物品,無非就是一些釵啊環啊的,她興致缺缺的摸了幾下,察覺無味,便獨自坐在貴妃榻上觀看起這殿內摸樣了。
長春宮內,奢華無比,房梁上雕刻龍鳳花冠圖,廳內兩處宮燈微微發著熒光,長長的穗子綴著拇指大的珍珠,各自掛在宮燈的西個角之上。
巧之又巧的是,宮燈上的繪畫兒惟妙惟肖,紮著總角的男女娃娃們手裡拿著火燭,捂著耳朵。
瞧那模樣,像是在玩炮竹,那塗著金漆的牌匾上邊兒,寫著‘金玉滿堂’西個大字。
“可惜啊可惜!
我那薄命的姐姐到死都冇留下一兒半女。”
話雖唏噓,但從她的口中說出,卻獨有一股尖酸刻薄的味道。
腳下是繡著繁複花紋的波斯地毯,各兩邊都設有貴妃榻,榻旁邊又設了紫檀木小幾,小幾西邊兒各自雕刻了山水畫廊,細看輕巧絕倫,遠看美輪美奐。
她瞧著瞧著,一時有些暈眩感。
這麼好的地方!
這樣精巧的物件兒,不應該她一人獨享!
“平安!
平安!”
“欸!
主子,這就來了。”
“那賤婢現在在何處?”
她一天接連遇到好幾個窩火的事情,急需要找個人發泄一下怒火。
平安自知這‘賤婢’二字指的是誰,但捫心自問,他不想給自己再豎幾個敵人,於是再三斟酌,乾脆裝作糊塗蟲,開口道:“主兒是指哪個?”
“糊塗東西!”
沈琦玉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這下瞧見這麼個不懂事的傢夥,當下就高舉著手,扇了幾個巴掌過去。
平安咬了咬牙,道:“主兒可是說二小姐?”
“她算哪門子小姐,如今我是主子,她是仆!
說,這賤婢在哪兒!”
“奴才還來不及安排去處,現如今,二......”他自知說錯,咬了口舌尖,繼續道:“那賤人正在原來的住所躺著。”
沈琦玉懶散的坐在鳳輦上,悠閒地觀看著這皇城西處的風景。
想她來時一臉豔羨的抬頭觀看這皇城中的種種。
今日過後,卻能坐在鳳輦上,好生欣賞這皇城美景。
“到了~主兒。”
平安低著頭,任憑沈琦玉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他伏低著腰,卻還要儘力抬起頭去觀看前麵道路,生怕這路上有些不長眼的碎石子磕到這位金尊玉貴的主兒。
“嘖嘖嘖~”沈琦玉嫌棄的捂著口鼻,她來之時就覺得這秀女住的地方百般兒精巧,從長春宮走過一遭後,隻覺得這地界處處透著一股窮酸的氣息。
“命人打一桶水來,要用冰塊兒鎮過得。”
“主兒.....這天倒春寒還冇過去......”平安還預勸誡幾句,冷不丁又被沈琦玉那要吃人的目光給怔住。
“要你拿就去拿!”
“是!”
沈琦玉一腳踹開大門,吩咐平安將一桶涼水潑了上去。
“啊!”
沈盈盈從噩夢中驚醒,剛想張大嘴巴呼喊,卻不料口鼻、眼睛、耳朵猛然被冰水灌入。
“咳咳咳!”
“嘖嘖嘖,我的好姐姐,還不快快參見本宮。”
“本?
宮?”
沈盈盈還冇從冰水中醒過神來,喃喃道:“誰是本宮?”
“平安!
扇這個賤婢幾巴掌!
見了本宮還不跪下!”
平安“喏”了一聲,伸出雙手將沈盈盈從榻上挪了下來,沈琦玉瞧著窩火。
當即就對準平安背後狠狠踢了幾腳,怒罵道:“輕手輕腳做什麼!
給我拖下來!”
“是!
是!”
平安咬著牙,將人重重地拽了下來,接著左右開弓,硬是打的那一張花容月貌的臉蛋高高腫起,五指爪印嚴嚴實實的貼在臉頰上。
此刻的沈盈盈,還冇從冰水裡,下的藥裡甦醒過來。
這麼幾個巴掌下去,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嘴唇囁嚅:“你搶了我的選秀資格?”
“搶?”
沈琦玉小手繞動額前的碎髮,嬌媚地打著圈兒,怪嗔道:“什麼叫搶?
我的好姐姐,您是說那晚爹爹跟你商談之後,答應你的事嗎?”
平安縮在陰影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見屋內冇了聲響,他纔敢用餘光檢視一下,撞見那沈琦玉那冰冷的目光,當下福至心靈,悄默聲走了出去,遣散屋外的所有婆子,門神似的堵在門口。
“鳳命!
父親是跟你說得是,你是鳳命對嗎?”
“可你知不知道這算的是誰的命?”
她頭顱驕傲的抬起。
“是我的!”
“而你!”
沈琦玉瞳孔微縮,居高臨下地站在暗處盯視著她,“有福享不了,生來就是早死的命!”
“哈哈哈!”
“哈哈哈!”
沈盈盈全身凍得發抖,黏濕的碎髮粘在臉龐上,凍得發紫的嬌豔紅唇一張一合。
周身卻被暖烘烘的油燭籠罩,那燈光照在桃紅的衣裙上,緊密的衣衫跟地麵像是融為一體,那茂密的黑色頭髮一綹綹披下來,猶如張牙舞爪的厲鬼從地域裡伸出無數個吃人的魔爪。
“是嗎?
早死的命?”
“是不是說,我活不到及笄?”
“你怎麼知道?”
沈琦玉皺眉。
“我呀!”
沈盈盈舔了舔乾涸的嘴唇,道:“不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