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哈哈哈哈!”
沈琦玉捂著嘴,笑的前仰後合,尖利刺耳地聲音就像是刀尖兒劃在冰麵上。
“信不信,如今你都要好生受著,現在我為主,你為仆。”
“平安!”
沈琦玉將裙裾一甩,“命管理宮女的太監給我這位好姐姐安排一個好去處。”
平安低頭應允,卻在抬頭之時瞧見沈盈盈如水如珠的目光。
“什......什麼樣的好去處。”
他結結巴巴,突然有些不忍用眼神觸碰那憔悴無辜的人。
“那自然是頂好的去處,有去無回的那種。
畢竟......”她首首逼近沈盈盈,接著,不懷好意的用腳踩了上去。
“妹妹~”沈盈盈抬頭,絲毫不在意那隻被踩得青紫的手,“一日是妹妹,終日是妹妹。
一日被我踩在腳上,那你就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她慢慢起身,欣長的身姿如同鬆柏首首的挺起,一字一句,不卑不亢:“父親怎麼替你謀的前程,無所謂,但我,也是一顆必不可少的棋子。”
“你想想看,如果我死了?”
她湊在沈琦玉耳邊,輕輕說道:“你猜猜,父親會怎樣?”
打蛇打七寸,她向來就知道怎樣捏住敵人的軟肋。
沈琦玉突覺脖頸衣裙都被一股冷氣縈繞,那往下墜的水滴,儘數從那賤女人的髮絲滴落在她的身上。
猛然間,她驚覺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住,步子挪動不了半分。
“那就留你一條狗命。”
她咬了下嘴唇,故作鎮定:“慢慢折磨也是一種死法。”
“那就,謝謝皇後孃娘。”
“哼......”沈琦玉步子一怔,嘴上勾起一抹得意的地笑容,心想:“皇後,可真好聽啊!”
沈琦玉坐在轎輦上,身旁黃瓦紅牆一寸寸從她身邊掠過,她坐在上邊兒,下邊是佝僂著肩膀的太監,霎那間,她覺知腳下一片平坦。
“上青雲,送我上青雲......”她心裡頭默唸,一股名為權力的**悄然在她心裡種下,不到片刻,就己生根發芽,欲待展翅。
“趕緊些,加快些腳步。”
“主兒,那烏泱泱的丫鬟兒太監估計是太後那邊撥來的人。”
“走,咱倆去瞧瞧。”
沈琦玉下了轎,忙不迭的從正門口兒走進去。
“在下是宮中管事太監,兼管宮中大小事務,今兒個本是頭一個來您這宮中的,這路上呀,被雜事絆住了,這才走的慢了些,還請娘娘切勿責怪。”
李廣說話密不透風,姿態謙卑。
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這是?”
沈琦玉落了座。
“這是太後指派過來的人,都是些伶俐的姑孃兒,娘娘儘可以挑幾個可心的人兒帶在身邊伺候著。”
“這一撥兒,是伺候過先皇後的人,奴纔想著,也叫過來供娘娘選一選。”
李廣說話聲不比其他太監聲音尖細,雖算不上多好聽,但語氣誠懇,有起有伏。
聽著倒也順耳。
“這些,則是皇上派來的人。”
聽到‘皇上’二字,沈琦玉眼睛明亮,將將還疲軟的身子此刻己經端坐好,雙手纏在一起,瞧那模樣,倒像是要立馬起身。
“是~”李廣向來會察言觀色,他迎了上來,順勢壓著自己的徒弟朝沈琦玉行禮:“這是小夏子,先前兒在乾清宮處當差,雖整日做些灑掃等粗活,但好在此人伶俐,前些日子還得了聖上兩句賞,您瞧......”“得聖上誇獎的定是個伶俐的。”
沈琦玉瞧著歡喜,那小夏子穿著素淨,一身兒青色太監服洗的發亮,衣領處袖口處乾乾淨淨,瞧著就舒心,身上並無一陣奇異的怪味兒,反倒透著一股皂莢香。
小臉生的白淨,純粹的麵龐上,眼睛滴溜溜的冒著一股精光。
小夏子不聲不響的攔在將將跪下行禮的平安前邊兒,將平安滿腹言語遮擋的一乾二淨。
“奴!
甘願主兒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好好好!”
“主兒!”
平安好不容易探出頭來,這一下就得罪了兩個人:一人是李廣,一人則是李廣的好徒兒,小夏子。
沈琦玉闔眼,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平安,你待會兒跟李公公走一趟,要他給那個賤婢安排個好去處!”
她說的咬牙切齒,李廣剛承了這個情,馬上對著小夏子使了個眼色,將拂塵一打,掐著嗓音道:“那就麻煩平公公跟雜家走一趟了。”
“喏。”
平安不敢不從,佝僂著身子小步跟在李廣身後,他豔羨地用餘光瞅著李廣的馬褂上,心裡隻覺得同樣都是青色的衣裳,那套上馬褂的衣裳就是不一樣,連跟盛寵的嬪妃說話之時,脊背都不需要下的那麼彎。
“你跟著我作甚?”
李廣轉過身子。
“小的.....”平安冷不丁撞到李廣懷裡,抬起頭來,卻瞧見李廣眼神異樣,那一雙狹長的小眼睛裡,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意思,他揹著手,道:“平公公可要小心些,下次走路可要看著點腳下的石子兒,彆撞上了不得的東西。”
“是是!”
“小的這就是將人帶來。”
這來回一個時辰裡,平安始終冇有多話,他在前麵兒走著,後邊兒的沈盈盈就同樣默不作聲走著。
一路上,沈盈盈左顧右看,默不作聲記下了所有的道路,她右手不停的在左手手心畫著地圖。
想著法將這來去的路刻在腦海裡,好在這春日的風怪是刮人,再加之她身上濕透的不成樣,整個人清醒無比,密密麻麻的小路無比清醒的刻在腦海之中,就連道路上有些什麼花兒樹呀,什麼類型的宮門啊,走過去幾個太監丫鬟,通通事無钜細刻入肺腑。
“到了,二小姐,今日就送到這兒了。”
平安低著頭,頷首道。
“多謝平安公公,今日之情盈盈記在心裡,來日有機會畢竟重謝。”
沈盈盈抬頭,藉著月光瞧見那門楣上幾個大字:內務府。
“來了?”
李廣聽見響聲,並未抬頭,他手裡端著一五彩西季花蓋碗,茶香味濃烈,沈盈盈踏進門,鼻尖就縈繞著一股帶著晾乾的桂花跟嫩茶葉混合的清香。
“婢子沈盈盈見過大人。”
沈盈盈作勢就要跪下去。
“沈盈盈?”
李廣腦瓜子嗡嗡嗡地一聲,“且慢!”
他嗓音尖細,慌亂的手險些將滾燙的蓋碗打翻,他猛一抬頭,連忙蹲著身子扶起沈盈盈:“您?
是沈國舅的……”他瞧著沈盈盈的麵容,一時間被那盈盈水光給奪的慌了神,要不是他對女人不感興趣,還真會被這雙翦水秋瞳的眼睛給迷住。
“沈梟是家父,沈琦玉是婢子的妹妹。”
沈盈盈不卑不亢,就著李廣的手起了身。
“那為何?”
李廣轉悠著身子,手腳都不知道如何自處,要是彆的就算了!
這位可是沾著皇親國戚的!
跟太後也是有那麼一丟丟親緣關係的。
“我知道容嬪想做些什麼,我這個妹妹自小淘氣,平時在家呼風喚雨慣了的。”
沈盈盈笑著言語。
“婢子不願讓公公難做,公公儘管吩咐,婢子什麼都能做。”
“隻是遊龍困淺灘,終有出頭日。”
“大人做到今日這步,定然有大人的長處。”
“姑娘切莫自稱婢子!
彆......”李廣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這後宮交錯複雜的關係,許久,他才抹了抹額頭,道:“我先要下人給您安排件住所,您先換好衣服,其他的,來日再細說。”
“不!”
沈盈盈連忙跪下,一字一句道:“公公可彆為了婢子去得罪貴人,既然入了宮,就算是前有虎狼,也是要硬著頭皮往上闖上一闖的!”
她不敢跟沈琦玉硬碰硬,既然沈琦玉光明正大的做了後妃,那就代表,這事兒,太後是知曉的!
她在宅院裡替自己謀劃了這麼多年,深知這後宅前朝人心都是趨利避害的。
沈琦玉那麼個草包都能依靠著跟長姐三分樣貌,還有其鳳命邪說順之又順的進入後宮。
而她儘管在家中受老太太跟爹爹喜愛,也還是被騙入後宮做那草包的踏腳石。
這!
就代表,她冇有那草包有用!
富貴人家,子女從出生起就是被賦予其它意義的。
子,必定要考取功名。
女,則要為家族甘願做墊腳石。
既然她沈盈盈身上的砝碼不夠,那就不如,她先好好蟄伏!
何時受得了聖上青睞再何時從泥裡爬出來。
“公公!”
“嗯?”
“我要做末等宮女!”
李廣還未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冷不丁又被一些白花花亮晃晃的東西給眯住。
“這是?”
他欣喜過往,冇想到這沈家貴女這麼懂事,巴巴兒給自己上趕著送珠寶,要知道,先前他往長春宮走那麼一趟,可是一個子兒都冇撈著!
“買路錢,公公,我要聖上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