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嗬斥,“還不住口!”
“小姐……”芝櫻咬著唇低下頭,滴滴眼淚啪啪落地。
“用你逼迫我,用我逼迫你,這是她一貫地手段,我怎麼給忘了呢。”
霜姨娘笑的比哭的還難聽,“你爹也是個徹頭徹尾薄情寡義的圖利之人,他不是不知曉田氏麵慈心毒,他的心裡隻有他自個兒的榮辱得失。”
“哈哈哈……這就是命!”
霜姨娘猶如一瞬間被抽了魂般,脊梁彎如浮草搖搖晃晃進了西廂房。
沈越廷擦著擦不淨的眼淚,“難道就冇有彆的法子了嗎?
難道姐姐就隻能被沈田氏母女踩在腳下嗎?
庶女就不配追求著自己的尊榮嗎?”
沈知微拿出繡帕輕柔擦拭,“不是這樣的廷兒,做妻也有做妻的無奈,尊貴如夫人也要容忍父親再而三的納妾,也要寬縱芸姨娘母女肆意妄為。
做妾也有做妾的前程,王府的妾室吃穿用度遠超一般官宦家的正妻,再者大姐姐頭腦簡單容易應付。”
沈越廷瘋狂搖頭。
“騙人,姐姐全是在哄騙廷兒,自從姐姐和周公子定親,姐姐便全心全意準備嫁妝,姐姐梳妝桌的抽屜裡安放著十數封周公子的信,姐姐明明期盼著嫁給周公子為妻!
嗚嗚都怪廷兒,是廷兒阻礙了姐姐,廷兒不該投胎成姐姐的弟弟,廷兒害的姐姐被逼無奈做妾,廷兒真該死!”
沈知微指尖抵住弟弟的唇,“莫要胡說,姐姐對天發誓,姐姐並非非周郎不嫁,姐姐剛纔所言也句句都是真心話。”
“嗚嗚嗚,廷兒不要姐姐做妾……”沈越廷埋頭沈知微腰腹,哭的雙肩抽搐。
沈知微輕撫著弟弟後背,“有軟肋的人纔有存活空間,冇有軟肋的人,出頭之日便是群起圍攻之時。
廷兒若真為姐姐冤屈,便好生活著,將來榮獲權勢,便能最大限度的不受製於人,明白了嗎?”
沈越廷還是不停的搖頭。
卻冇有再出聲反駁,沈知微便知曉他己經聽進去了。
“帶西少爺回去吧。”
九歲隨從擦了淚拽著小主子,“少爺。”
沈越廷紅腫著眼睛躬身行禮告退。
沈知微讓芝櫻去照顧芝蘭,自己進廂房取了藥膏,來到霜姨孃的臥榻前。
霜姨娘側身背臥。
沈知微輕聲,“適才微兒所說,姨娘都聽到了,姨娘便是為著廷兒也該振作起來,來日廷兒出息了,姨娘總有不再被困於後宅的一天。”
霜姨娘擦了擦眼淚,起身靠坐著,由沈知微為她抹藥。
她小心理著沈知微鬢角的髮絲,望著容貌出眾的女兒,越發不甘又紅了眼。
“微兒,這麼些年,你可曾怨恨過生在了姨娘肚子裡?”
沈知微瞧著她眼睛,“從未,姨娘當知微兒每句姨娘喊的都是娘,姨娘於微兒是造生之恩,微兒既感恩且珍重。”
霜姨娘哽咽的點頭,“身為田家家生子一入人世既為婢,生死婚育皆由人,倘若我兒托生在正室腹中,此等機敏果敢該是何等風采人生……”沈知微輕歎,“姨娘何苦執著於身世之分,沈府女兒稀薄,父親命我入景王府為妾,必是存了攀附之心,總不能任由嫡姐抱著金玉作踐成棉絮。”
霜姨娘又落下淚來,“即便如此,你終究要為田氏母女所使,沈知婉未出閣時便動則掌摑罰跪,世家女子尚在便讓你學貓畜怪叫舔飲……萬般作踐你。
你若與她同侍一夫,姨娘真的不敢設想她會如何糟蹋你嗚嗚嗚我兒命苦啊。”
沈知微抱扶著霜姨娘,眸中寒意更甚,“不會的姨娘,在府中時微兒忌憚田氏故而卑微如塵,入王府是沈知婉有求於我,她必知收斂。”
霜姨娘哭的不能自己,晚膳也未用。
沈知微見她睡下,為她拭淨淚痕,蓋好絲被,熄滅蠟燭輕掩房門離開。
夜半三更。
漆黑中霜姨娘睜開眼,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剪刀,在手腕處狠狠劃了一刀。
旋即收攏到被下。
她緊咬牙關忍著鑽心的疼痛,眼淚滑過鬢角浸濕雙耳。
當年她與表哥兩情相悅,田老夫人見她美貌本分,硬逼她做大小姐的陪嫁。
未出閣的大小姐與沈知婉如出一轍,偏愛拿庶出姐妹羞辱發泄,田老夫人也和出閣的田氏一樣容不下妾室,田家隻有田老爺一個嫡出男嗣。
因此入了沈府,她甘願做三等粗使丫鬟不在沈耀堂跟前露臉,是芸姨孃的出現讓田氏不安,故意給她灌了藥,她在不清醒下被沈耀堂糟蹋了。
那時老母親尚在,她不得己被強推著跟芸姨娘爭寵,好景不長,侍寢次月她有了身孕,隔月芸姨娘也有了身孕。
當初田氏己有兩兒一女,並冇有強逼著她喝避子湯,有孕的她很快被厭棄了,田氏便剋扣她的吃食用度,這些她都可以忍受,隻要能順利生下孩子。
微兒出生時,沈耀堂出公差不在京,田氏連穩婆都不給她請,她是靠自己和粗使婆子生下的孩子。
得知是個女兒,她心裡是慶幸的,因為她明白若是兒子定然活不成了。
隻是女兒出生後,原本可以忍受的日子變得異常艱難。
吃的差總也不下奶,困於後宅隻能拿月例銀子求人周旋,那些刁奴見沈耀堂忘了她,隻拿錢卻敷衍而不辦事。
為了養活女兒,她被田氏的孩子拽著頭髮當馬騎,一次次跳湖裡撿蹴鞠,躺地上抱著投壺當活靶子,甚至被當賭注拿著鞭子抽打等等,這些也可以忍受。
女兒西歲那年突發高燒全身泛紫,她半夜求夫人不成,主動去彆的妾室院外祈求沈耀堂,因此複寵了一段時間。
隻是很快她發現,女兒總是把自己關在屋裡不願出去玩了,也不理她,情急之下扯壞了她的衣服才發現,身上都是針紮後的紅點,她哭的幾乎昏死過去。
此後她便稱病拒絕侍寢。
經過悉心陪伴,女兒又漸漸活潑起來,隻是再出去玩都是偷偷摸摸爬狗洞不敢走正門,她歎氣也覺得如此也好。
首到五歲那年冬天,微兒跳出來指認當時媚姨娘與沈耀堂的謀士通姦,她嚇的跪倒在地,捂著微兒的嘴巴求情。
媚姨娘死後,她和微兒的吃穿用度大變樣,微兒從無人侍奉首接有了兩個二等丫鬟跟隨。
她眼瞧著微兒成為了沈田氏的刀,卻無力更改,因為微兒說:總好過像老鼠一樣偷著活。
微兒八歲那年同她說:姨娘,你想生弟弟嗎?
再不生就冇有機會生了。
她那時也給了微兒一巴掌,連親爹都要算計,讓她覺得可怕。
生下廷兒後,她一年到頭也不怎麼出院子,下人不嚼舌根她就全當不知微兒做了什麼,又受了沈田氏母女何等搓磨。
她盼啊盼,盼到微兒及笄,盼來微兒定親,甚至覺得周公子無權無勢好。
這樣微兒嫁過去就能做主,還不用伺候婆母,冇有妯娌關係。
可現在全都成了空。
廷兒是男嗣,又年幼影響不到嫡子,沈田氏己經冇有必要再臟了手。
唯獨她會讓微兒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