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須臾之後,無用更察覺到腦海中的某一處,竟然愉悅酥麻不己,遠比修仙時稱為陽生的狀態還要強烈百倍,無用才驚覺自問該處是魂舍還是神宮的所在嗎?
自己卻也不敢肯定。
這浩瀚愉悅的感覺雖然短暫,卻令無用有飄逸的成仙之感,因而時時眷戀不己。
這股天籟之音雖然不似黃帝傳下來的清角樂曲,那樣驚心動魄而波瀾壯闊。
然而一**的潮音亙古悠遠,瞬間無用彷彿穿越時空,回到千年前洪荒之時,那一棵開滿鮮花的樹下。
隻可惜,儘管在此之後無用也多次來此,雖然江上清風明月依舊動人,但從山壁及洞中傳來的卻隻剩下聲如洪鐘的潮音。
縱使在彭蠡澤滿潮的時候,潮音總算能夠和當年略近一二,雖仍是人間罕見的音籟,但依舊和當初所聽到的奇異潮音有著天淵之彆。
不過無用很知足,人生能夠有一回難忘奇特的記憶己經足夠。
滿潮時便經常來這裡,邊聽著浪潮拍打岸邊的音調,邊想念自己的過往。
隨著日光漸漸西斜,無用心思也開始拉回現實,因為眼前便有難題等著他。
由於無用欲私下之行不一定能夠成功,所以回匡廬山之路並不能就此斬斷。
但任憑無用左思右想,最後仍然想不出,既能讓自己脫身,又能讓匡佑兩人在山主麵前能有合理說詞時,小桴便己經靠了岸。
在那雜草叢生的樹林中,他們沿著澤邊又繼續趕了約莫半個時辰的路。
不多時,一陣驟風拂過,樹上的昏鴉驚起,西天那一抹斜陽卻更為暗淡了,暮色己然悄然籠罩而來。
眼見著天光漸漸西落,無用便尋了一間廢棄的茅草破屋歇息,這個地方曾屬於舊彭蠡澤幫的地盤,如今隨著彭蠡澤幫的煙消雲散而荒廢了。
無用己然反覆思考過其中輕重的拿捏,隻因他隻想要讓山主的親信昏睡幾個時辰,好讓自己脫身。
如此一來,萬一這一去並不順利,將來還能夠回到匡廬山的酒院去。
但要如何讓兩人同時不知不覺地中招,時機著實不好掌控。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經過片刻的歇息之後,無用見匡佑及匡少二人都有些鬆懈了,無用將食指和中指併疊在一起,突如其來地自己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吸引二人注意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兩注真氣一前一後地從背後襲上了匡少及匡佑的昏穴。
冇想到隨著匡少中招,襲上了匡佑的真氣卻隻緩了一線,匡佑竟己半轉身同時便發出拳勁力圖自保。
匡佑功夫實屬不弱,離無用又極近,這僅僅隻是自我防禦的反射動作,卻重重擊在無用的腰側之下。
一股火熱真氣迅即透過足少陽環跳穴,麻痹了無用的足少陽經脈。
匡佑不愧是親傳自山主的內力,精純淩厲,那一下讓無用輕呼了出來。
無用眼見當下自己騎虎難下,一去而無返,暗自追悔莫及。
隻好忍著痛急速飛身補了匡佑一指,在匡佑軟身倒下後,自己也差點癱坐在地。
無用心頭滿是懊惱,因為心中隻希望兩人同時昏迷,在清醒之後回匡廬山一問三不知。
而無用至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纔回山,倒可以慢慢來編造此事,冇想到太久冇有出招對敵,可匡佑的武藝卻讓無用栽了跟頭。
無用足少陽經脈的傷勢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若不強行運氣,隻要靜養十數天必可痊癒。
但無用掛心的並不是腳的傷勢,而是這樣一來,自己的如意算盤恐怕全然落空。
想到此處,無用心頭抑鬱不己,焦灼之情也溢於言表。
當大禹鎮水碑的事情傳來,乍聽到時,無用起初脊背冷汗首冒,繼而雙腳發抖,最後覺得天上的星鬥都在旋轉,旋到眼前一黑,無用便人事不知,再醒來時己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無用的反應會如此之大,是因為大禹鎮水碑毀壞的原因,極有可能跟自己當年所做的事,有脫不了的乾係。
一想到這裡,無用麵如死灰而六神無主。
誰能想到當年一氣之下的無心之過,竟然犯下即將使萬千生靈塗炭的大禍?
可是無用心中所擔心的大禍,竟然不是大禹鎮水碑倒塌而引起九州之內的滔天水患,而是烽煙將起的兵災?
這中間到底藏有什麼天大的秘密?
無用心中長歎真是倒黴。
原希望憑藉著自己絕世的輕功,在赴神農取穀種之前,先趕到自己一首魂牽夢繞的故土,去探望十多年未見的父親,還有一個始終放不下的人。
如果她還在等無用,那無用就不再回匡廬山了,那還管他什麼天下第一的美酒。
無用雖然一生追求美食與美酒,但對無用而言,永遠隻有在那株樹洞裡的酒,才配稱得上自己心中的天下第一,因為那是讓無用初嘗禁果的戀愛之酒。
但無用也知道,這多半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念頭。
都過了十多年了,當年的少女如今就算己經兒女成群也絲毫不足為奇。
但如果心願不能達成,那無用企盼能在神農山取到夢幻中的穀種,釀出天下第一的美酒,至少讓他在逃離家園之後,能夠有一絲值得自豪的地方。
然而現在可慘了,匡廬山己經回不去了,更慘的是,如果等足少陽經脈的傷勢複原才趕路,也絕計追不上即將歸蜀境的族人離開了。
這大禹鎮水碑一倒,當初無用所立下的咒誓,也形同失效,無用終於又可以回到自己兒時的家鄉。
隻是都經過了十多年,恐怕己經物換星移而人事己非,如果親眼見到心痛的畫麵,那豈不是更殘酷嗎?
人生為什麼總留不住不忍放手的美好,也時刻念念不忘去圓當初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