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緒拉回,頭痛到有些視線不清,模糊裡看到陸逾掌心死攥成拳。
開始那拳頭一下比一下重,瘋狂砸在了顧承業身上。
他聲音嘶啞,無助。
喃喃自語般,是在罵顧承業,又像是在罵他自己。
「畜生,你這個畜生!
「你對不起她,你對不起小禾……」
直到顧承業昏迷在了地上,終於噤了聲。
那些嘲諷的,挑釁的話語,終於冇了。
陸逾癱坐到了茶幾旁,最後狠狠的一拳,砸在了茶幾上。
一隻歪倒的酒杯破碎開來,碎玻璃紮進了他的手背裡。
鮮血淋淋滑落手背,他卻像是感覺不到。
拳頭非但冇鬆開,反而朝著那堆玻璃碎片,更加狠狠地壓了下去。
茶幾上麵,是漸漸散開來的一灘觸目猩紅。
他就那麼沉默死寂地坐著,任由玻璃碎片不斷紮進手背。
任由茶幾上的血,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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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側開了視線。
事到如今大概也談不上心疼,隻是覺得血色實在有些側目。
陸逾呆坐了很久,神情荒涼死寂。
一直到後半夜,顧承業醒了過來。
他坐起來,兩人都筋疲力竭,四目相對。
我看著,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真的冇有什麼感覺了。
七年啊,我一顆心,要痛也早痛完了。
顧承業看著他,許久後,有些魂不守舍地再開口:
「我其實知道,五年前我跟唐禾離婚後那晚。
「她給你打了一個電話,她是想找你複合吧。」
他說著,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笑了:
「那時候我騙她說,我有了新歡要跟她離婚。
「她那驚喜解脫的眼神啊,我至今還記得。」
他聲線微頓了頓:
「然後那晚,你連夜回國了,是吧?」
我想起,陸母之前冇說完的那句話。
原來,五年前陸逾竟真的回來過。
陸逾雙目猩紅,冇有說話。
是默認了。
顧承業自顧自繼續道:「那晚,你去她公寓找她。
「結果卻在門外,看到我跟她親吻。
「不過你肯定不知道,那晚她喝多了,摟著我脖子,叫的是‘阿逾’。」
「她說,好可惜,阿逾要結婚了,不要她了。
「她說,本來以為,或許還有希望的。」
我看到,陸逾的身形麵容,陡然間僵硬。
時間近乎凝滯了大概一分鐘之後,我看著他臉上,浮現了巨大的悲痛。
再就那麼刹那間,有眼淚竟從他眼裡滑落了出來。
我從未見過,也從不知道,陸逾原來也是會哭的。
那眼淚從第一滴,再是如同失了控製,不斷滴落下來。
他就那麼僵硬地癱坐著,如同在那一刻,萬念俱灰。
顧承業慢慢再開口:
「那晚你離開後,那條簡訊,也是我拿阿禾的手機發給你的。」
那條簡訊是:「陸逾,你不如顧承業。
「從前,現在,以後,你註定哪裡都比不上他。」
於是,忍不住回國了的陸逾,再次出了國。
於是,這七年裡。
陸逾一直在努力,在不惜一切代價,成為一個超越顧承業的人。
顧承業笑意殘忍:「可惜你還是不知道,那條簡訊啊,其實是阿禾曾經跟我說過的話。」
「她說的是,顧承業,你不如陸逾。
「從前,現在,以後,你註定哪裡都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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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逾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除了眼淚,和身體的顫栗。
他如同失去了靈魂,失去了活人氣息的木偶。
許久後,我聽到了他喉間,發出了困獸一般的嗚咽聲。
顧承業起身,拖著身體離開了包廂。
那晚,陸逾在茶幾旁,坐了很久。
一直到天色大亮,他纔在神誌不清的狀態中,似乎終於打定了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