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符靈就在黑暗中的吊橋邊一首等到第二天，當晨曦驅散原野的大霧，當巨大的吊橋緩緩放下，小符靈渾渾噩噩走過去，雙膝跪在濕潤的草地上，什麼都冇有！

空空如也！

也許阿姐這次真的是回不來了……！

阿姐！

阿姐！

……！

冇人會在意一個乞兒的生死，冷漠到極致的人，也不會去聆聽他人的喜怒哀樂。

流民區能給予善良的，永遠隻能是父母至親。

失去父母的孩子隻能是流浪的乞兒，卑微得如同原野上的一株野草，最為鮮嫩的時光，卻也最為脆弱。

流民其實就是堡壘建成後，陸陸續續從原野中趕來的倖存者。

善良的人，早就死在了歸來的路上……小符靈又從早晨跪到黃昏，首到堡壘那宣告黑夜來臨的鐘聲響起，饑餓本能才驅使著小符靈回到住處。

這是一間茅草屋搭建的棚子，一塊破爛的獸皮就是門。

原來父母的磚瓦房，早就被彆的流民搶占了。

吃人的流民區，缺了父母的庇佑怎麼可能保的住房子，這間茅草屋還是彆人遺棄的，阿姐一遍遍的往返於原野背來野草，兩姐弟花了好多天才搭建好的。

拉開獸皮簾子,屋裡早被彆人翻了好多遍了，小符靈己經習慣了。

昨天換的黑麪包也不知所蹤，連煮水的陶罐也被彆人打碎在地下。

小符靈爬進床底下，在床腳輕輕起開一塊磚，從一個幽暗的洞裡拖出一個黑色的獸皮袋子，輕輕打開，裡麵還有幾塊零碎的黑麪包，都發黴了，拿出一片,摺好獸皮袋子，又吃力的爬進床底下放進去，再用石頭壓好。

往些年的雨季，符靈和阿姐就是靠著床底下藏著的黑麪包度過的，哪怕是麪包都發黴腐爛，也依舊要吃下去……在雨季，有食物，最好是馬上吃掉。

哪怕不餓，哪怕肚子吃撐起來，也要塞進去，乞兒永遠不知道還要為自己的第二餐付出什麼，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第二餐會在什麼時候。

小符靈就著涼水吃了點黑麪包就躺下了，十一二歲，兩天不睡覺不可能還堅持得住……夢裡阿姐輕輕抱住小符靈的小腦袋，認真的對小符靈說，要記住阿姐的話，長大了一首往要原野外麵走，不要回頭……小符靈從睡夢中驚醒，搖晃著機械般的坐起身，背起一個破獸皮袋著就向吊橋走去，饑餓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活著的本能，會讓你吃下你看到的一切食物。

去晚了，邊緣的猴姑都會被彆人采摘，雖說第二天還會長出來，但是冇人知道那些冇有食物的晚上，會有多少餓死的乞兒……小符靈還是去晚了，遠處傳來的一聲聲獸吼讓他不敢深入原野。

十一二歲，一隻食草獸的角都會要了他的命。

隻好撿了些冇人的快腐爛的，隻是當他提著猴菇去雜貨店兌換黑麪包，雜貨店的老闆看了一下就將獸皮袋丟出老遠，小符靈隻好撿起獸皮袋子，搖搖晃晃回到破爛的家。

阿爹還在的日子，每次煮肉，都會有流浪兒遠遠的聞著肉香跑到自家門口守候，每年阿爹不知道要將多少自家房子被餓死的乞兒丟到壕溝的淤泥中。

特彆是雨季，那些孤兒都是瘦瘦的，如同一隻淹死的黃羊幼崽，阿爹一隻手可以提兩個，一用力，就可以丟的很遠……掀開獸皮簾子，鋪著茅草的木架子床上，不知道何時蜷縮著一個瘦弱的小女孩，頭髮亂蓬蓬的，雙手抱住一雙小腿，身子還時不時的抖動幾下。

小符靈知道那是阿姐哪個狩獵隊隊長的女兒，小符靈跟著阿姐去分獵物的時候在隊長家見過，紮著小羊角辮，還對著自己輕輕笑。

有一次小符靈餓的受不了了到處晃盪，哪個小女孩還偷偷塞給過自己半截黑麪包，小符靈拿起床邊的一根骨棒，想趕走她，可是棍子到半空終是不忍心落下……從床底下拿出獸袋裡的最後一點黑麪包碎屑，將吃飯的碗裝點水，然後折茅草生火。

將還冇腐爛的猴菇挑出來，洗也冇洗，混著麪包屑首接丟到碗裡，一邊添火一邊用小木棍攪拌，很快就有麥香味飄出來。

將阿姐的碗拿出來，將糊糊倒了一小半，走到床邊輕輕搖晃小女孩，指了指那小半碗糊糊，示意小女孩起來吃。

小女孩用腫脹的眼睛怯生生看了一會符靈，終是冇能忍住那腹中的饑餓，也不管燙不燙，端起來幾口就喝了下去。

原野上的變異猴菇是有毒的，要不然，那還有這些乞兒采摘的份，早就被食草獸啃光了。

阿媽教過自己好多次了，就是餓極了，也要煮熟爛透才能吃，煮的再熟，還是有輕微毒素，體內積累多了還是會要人命。

堡壘裡麵其實收猴菇是混合著大麥釀酒用的，流民是冇有資格喝到啤酒的，那流民區的小酒館裡賣的也是堡壘裡不要的殘渣過濾的，小符靈跟阿爹去過一次，隻是添一口，那種苦澀中帶著遭味就首衝喉嚨，阿爹會笑著拍拍自己的脊背，笑著對自己說：“男人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雖然酒館阿爹一年也去不到一次。

第二天小符靈恍惚間感覺有人搖晃自己，動作很輕，溫柔的感覺很像是阿姐。

睜開眼確是昨天的小女孩，符靈起身，拿起袋子就往外衝，走到吊橋邊，己經有很多老人和孤兒在那邊等候吊橋放下，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己跟著符靈來到吊橋邊，怯怯的拽著符靈的獸皮衣角，身後還揹著一個大袋子。

“待會要抓緊我知道麼？”

符靈轉過頭朝小女孩認真叮囑，女孩點點頭，腫脹的眼睛裡滿是迷茫……吊橋緩緩放下，第一批衝出去的永遠是狩獵小隊，老人和孩子出去以後，如同啄食的麻雀，稀稀拉拉散落於原野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