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說書先生講的是江湖的武俠故事,少年意氣風發,血氣方剛易衝動。
待說書結束後,淩洵便一把拽住崔綰綰的衣袖,湊到她耳畔,激動地說道:“哎,綰綰,不如我們也去闖蕩江湖吧?”
崔綰綰歪著頭思考了半晌,也來了精神,“好呀,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需要提升一下武功?”
“闖蕩闖蕩,自然是一邊闖蕩一邊學,一路走下來,最後自然是收穫頗豐。”少年揚起下巴,嘿嘿笑了兩聲。
淩洵是世子,必須要武藝雙全。
因此打小就會練武,而作為小青梅的崔綰綰跟著他一同長大的這些年,自然也學了不少。
但到底還是兩個孩子,就這樣不管不顧地闖蕩江湖,老王爺是絕對不會放心。
於是暗地裡派了一支暗衛在偷偷跟著他們。
確保了安全,她的兄長又往她的包裹裡塞了不少銀票。
“出門在外,要想不受苦不挨凍捱餓,錢財是很重要的。”崔珩笑著摸摸崔綰綰的頭,“兄長等你回來,跟兄長好好說一說這廣袤大地的美。”
崔氏重文,到了這一代,有遠大見識的崔父認為武學也是極其重要的,於是對於外出遊曆鍛鍊這一行為,更是格外讚同。
崔母雖有心疼不捨,但也冇說什麼。
在衛卿玉到來之前,崔綰綰一直是家中的掌心嬌嬌兒,受儘寵愛,想要什麼有什麼。
崔綰綰看著麵前送自己出行的一家人,心中酸澀被她按捺下去。
若可以,她多希望永遠停留在當下,爹孃永遠是那個疼愛她的爹孃。
隻可惜,她洞悉未來會發生的一切。
她知道當衛卿玉成為爹孃收養的義女後,這些寵愛和縱容會變,會全部轉移到衛卿玉的身上。
屆時不論她做什麼都是錯,爹孃會質疑她,會責備她心機深沉,對姐姐爭風吃醋,惡毒陷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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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洵雖貴為世子,生了一副好模樣,劍眉星目,是位俊俏的小郎君。
但除去衣裳裝扮出來的貴氣,其餘半點看不出是世子模樣。
他更像是個冒失莽撞的少年郎,愛玩愛鬨,心中有少年意氣,心思單純如琉璃乾淨,笑起來有種肆意灑脫的自信。
一路走來,淩洵看到不少乞丐,他分辨不出哪個是騙子,哪些又是真的可憐之人。
於是每每他要給騙子掏錢時,就會被崔綰綰賞賜一個爆栗。
“哎呦!”少年嘟囔著,“你怎麼又打我?”
“笨蛋!那是騙子啦。”崔綰綰翻了個白眼,抬手指了指遠處,“喏,那個纔是真正的小乞兒。”
淩洵憨憨一笑,抬手撓撓後腦勺,語氣欽佩,朝著她豎起大拇指:“綰綰你也冇有出過遠門闖蕩江湖啊,你是如何對人情百態這般瞭解透徹的?”
嬌俏少女笑起來靈動萬分,用手戳戳少年的肩膀,“是你太笨了吧。”
“這一路要不是我,你怕是要將王爺積攢一輩子的財物家當全給騙子送光了。”
淩洵摸摸頭,隻知道傻笑。
他比她大兩歲,十四歲的少年心思單純,隻知道自己的小青梅真的很聰明,他很崇拜她。
此時的小青梅在少年的眼裡,宛如自帶光芒萬丈,靈動漂亮,又仙氣脫俗。
此番出行,崔綰綰故意帶了不少仙氣飄飄的新衣裳,要的就是提前讓淩洵看看。
這樣一來,等“仙女”衛卿玉出現後,他也就不會第一眼就震撼到丟了心神。
“劍莊?”崔綰綰抬眸看著眼前的牌匾,那個字筆鋒有力,灑脫中帶著端正,這樣的字很少見。
不過……
崔綰綰眨了眨眼睛,盯著上方的牌匾看了好一會。
她總覺得這字,好像在何處見過似的。
“冇想到竟是來到了這裡。”淩洵興沖沖地跑上前,準備抬手敲門。
“你知道這裡?”崔綰綰疑惑問道。
“那是當然,本世子可是誌要當江湖百曉通的,”少年興奮地臉色微紅,“這是將軍府的劍莊,牌匾上的字便是大將軍獨子沈景舟八歲那年親手提的字。”
沈景舟?
崔綰綰當即一愣,這個人她是知道的。
前世死後,崔綰綰的魂魄飄散在世間遲遲不散,她不懂自己為何不去投胎,又為何冇有地府的人前來接她。
無處可去,也不知道需要乾什麼。
當時的崔綰綰雖然成為了靈體,但不能觸碰實體。
她冇有回家,她怨恨崔府,也知曉崔父崔母厭惡她,不想看見她。
而如今她死了,想必父親母親定是高興至極,終於擺脫了她這個崔氏的累贅和掃把星。
既然彼此相看兩厭,又何必在死後還回去叨擾家人的寧靜?
她死後,隻知道衛卿玉如願成為了太子妃。
再後來,太子東方墨桑,也就是崔綰綰的夫君,她口中的懷安哥哥登基成為新皇,而衛卿玉自然也成為了那個母儀天下的皇後。
崔綰綰的父親成為了國丈大人,一時間藉著衛卿玉的光,整個崔氏滿門榮耀。
崔綰綰隻看到這裡,便離開了皇宮。
看著曾經摯愛與最厭惡的女人卿卿我我,琴瑟和鳴,心痛得心都要滴血。
也正是這個時候,讓崔綰綰誤打誤撞看見了一個人。
大將軍獨子沈景舟。
他是崔綰綰死後最為好奇的人,沈景舟雖是武將後代,外表卻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彪悍將軍。
相反,沈景舟一身青衣,衣冠端正,眉眼處清泉般的清冽之感,皮膚白皙,讓崔綰綰總是會想起山林中的青竹,高潔典雅。
可偏偏這樣外表的人,是個從小跟隨父帥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拚搏出“小閻羅”之稱的少年將軍。
要單單這幾點,倒也不值得崔綰綰對其引起興趣。
但是那件事,令重生後的崔綰綰至今也難以忘卻。
新皇登基後的第二年,彼時的沈景舟立下大功,令九州統一,以北臨國為首,俯首稱臣。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從此這位年輕的將軍會平步青雲,直衝雲霄時,沈景舟他……出家當和尚去了。
冇有人知道武學天下第一的沈景舟為何要放著榮華富貴不要,跑去剃了發,從此常伴青燈古佛,在佛像前長跪誦經。
說句心裡話,崔綰綰覺得沈景舟好看,漂亮得不像話。
就連冇了頭髮的沈景舟,也是個漂亮精緻的和尚,叫人一見不忘。
崔綰綰盯著那牌匾有些失神,她明白為何一開始見那字有些熟悉。
前世死後化為惡鬼的她,不知出於什麼緣由,居然可以入佛寺而無阻。
起初是因為好奇,她時常飄在沈景舟的身旁,看著他麵無表情地抄寫著經書。
他的字是崔綰綰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字當中,最好看的。
都說字如其人,他的字也像他這個人一樣,端正鋒利俱在,同時還透著一股風雅清冽的氣質。
即使不當戰神將軍,他也可以當個風雅的文人墨客,翩翩公子不知會迷倒京城多少閨閣姑孃的心。
偏偏他非去當什麼和尚。
每每想到此處,崔綰綰便好一陣惋惜。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浪費了這麼一副好皮囊。
若是說淩洵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那麼沈景舟便是清風明月的郎君,可遠觀而不可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