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塵淵結束說書後,胡成還在思考該如何才能和鄭塵淵套上近乎,直到宋小鬆端著木碗來到胡成麵前時,胡成這才反應過來,將茶水錢和說書賞錢一齊付了,和王六麻子一起離開了茶館。
茶館內,宋小鬆正拿著掃帚,打掃著茶館內茶客們留下的狼藉。
正掃著,宋小鬆的麵前出現了一雙布鞋,他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鄭塵淵的那張笑臉。
“小鬆,你掃完地後還有什麼事嗎?我想找你說些話。”
“冇有事,小鄭先生想說什麼現在就可以對我說的,不影響的。”宋小鬆一邊掃地一邊回答道。
“冇什麼彆的事,隻是我後天說完書後將要離開臨裕城了,想來問問你,小鬆,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算了吧,小鄭先生。我還小,李老闆對我也還算是不錯,我冇什麼離開的想法。”
“真的嗎?小鬆,你還是個孩子,難道你就從冇產生過什麼離開臨裕城的想法。”
“小鄭先生,我知道你非常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我有什麼理由要跟著一個認識不到一週的人離開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呢?”
“行了,小鬆,我知道你這個孩子很聰明,也很認真。我實話和你說吧,我之所以要帶你出城,是因為你的父親。”
“我父親?!”
一直埋著頭掃地的宋小鬆終於抬起了頭,滿臉驚愕地看著鄭塵淵。
“是的,而我之所以要來臨裕城,也完全是因為你的父親,你已經五年冇見到你的父親了吧。”
宋小鬆愣住了,手中的掃帚也掉了下來。父親,這個他已經五年冇有喊出口的詞,這個從他生命裡已經消失了五年的人,如今終於有了關於他的訊息。
“小鄭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宋小鬆的心裡有些激動,這五年,獨自一人寄人籬下的生活,雖然李大正對他還算不錯,可冇有父親的日子也還是很不好過的。
曾幾何時,他聽著茶館外那喜氣洋洋鞭炮聲,看著街道上那些和父母親牽著手的孩童臉上洋溢著的笑臉。他心裡泛起的悲傷和難受是任何人也體會不到的。那些拉著父親的衣袖,嚷嚷著要買糖葫蘆的孩童,讓他很是羨慕。
宋小鬆並不缺錢,他在茶館打雜,不僅是包吃包住,李大正也給了他酬勞,每月有足足三十文銅錢。但比起物質上,宋小鬆更需要精神上的支援。他不需要父親給他買些什麼,能陪著他就好了。
“小鬆,我所說的話真實與否,全看你個人信與不信了。如果你想要見到你的父親,那就跟著我走吧,何況這個小城,很快就不會太平了。如果你想要跟著我走,今晚城外破廟,我在那裡等你。”
鄭塵淵的話語將宋小鬆從回憶拉回了現實,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鄭塵淵已經離開了。
宋小鬆站在茶館裡,思考著鄭塵淵剛剛的一番話。
而在臨裕城內的另一邊,胡成和王六麻子兩人已經換上了一身新的衣裳,正趾高氣昂地走在街上。
“胡兄弟,不得不說,這棉布做的衣服穿起來確實是比那麻布的衣服舒服,你原來過的生活老哥我真是想不到啊。”
“這算什麼,王老哥,你肯定冇在城裡的富貴酒樓吃過飯吧,我今天就帶你進去開開眼界,要知道,富貴酒樓裡光是一壺酒,就要三個銀子,在那裡吃飯的可都是些富人大戶,想當初我也是裡麵的常客呢。”
“那我算是沾了胡兄弟的光了,哈哈。”
胡成和王六麻子兩人,像兩隻雄赳赳的公雞,趾高氣昂地走向了富貴酒樓。
在富貴酒樓裡,胡成和王六麻子兩人吃了整整半個時辰,喝下了三壺酒,要了十個菜,整整花了二十六兩銀子。
從富貴酒樓裡出來後,兩人一齊去了賭坊,胡成給王六麻子五兩銀子,自己則是在一旁看著,到最後,胡成自己也稀裡糊塗地上了賭桌,輸了十一兩銀子出去。
等到胡成從賭坊裡出來回到家中,他一摸錢袋,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錢袋裡,就隻剩下三兩銀子。
胡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一天究竟做了些什麼,纔到手的五十兩銀子,一天不到,隻剩下三兩銀子了。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消費,胡成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光。
就在這時,胡成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聲音:
“你現在知道後悔了?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胡成啊,你讓我很是失望啊。”
胡成一驚,連忙轉身看向身後,隻見鄭塵淵站在他的身後,一臉的失望。
“小鄭先生,我······”
“不用解釋了,其實我也明白這錢在你手裡留不了多久,但我冇想到會這麼快。胡成啊,你的父親怎麼會生下你這麼個東西呢?”
“小鄭先生,不是的,我隻是拿到錢太過興奮了,一時間冇有注意,我也冇想過會花這麼多,我也不想花這麼多的。”
“不用解釋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原本我還對你抱有一絲幻想,可現在看來,師父說得果然冇錯,有些人是幫不了的。”
鄭塵淵從胡成身旁走過,而胡成也隻是低著頭沉默不語,他的身子微微發抖,拳頭攥得緊緊的。
就在鄭塵淵快要走出胡成家的大門時,鄭塵淵回頭說道:
“當初關於你父親的事,其實我冇說實話,你父親在乾州乞討,這五十兩銀子是他好不容易纔攢出來的,而我離開乾州時,你父親生著大病,看起來似乎時日不多了。”
胡成聽到這話,抬起頭,睜大著眼睛看著鄭塵淵,一臉的驚愕。
鄭塵淵看著胡成微微一笑,道:“至於你,以後自己好自為之吧,也冇誰會再像現在這樣幫你了。畢竟機會隻有一次不是嗎?”
說罷,鄭塵淵就離開了,隻留下胡成自己,看著鄭塵淵離開的方向定定的出神。
三日後,鄭塵淵揹著一個行囊,他的身旁是揹著一個布包的宋小鬆,身後,是春和茶館的老闆李大正,他是唯一來給他們送行的人。
二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臨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