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對上狹長的鳳眸,下意識的看向旁邊,馬車忽然顛簸幾下,手腕被鬆開,男人熾熱的指尖彷彿留下滾燙的痕跡。
“放浪的登徒子。”
雨露臉都白了咕噥一句。
秋霜默不作聲的遞上帕子擦了擦她的手腕,端上酸甜的乾果,江婉捏了一顆放入口中,脊背不自覺的放鬆。
昭貴妃邀請世家夫人們入後宮閒話片刻,馬車停在皇宮外,四四方方的天空,紅磚高牆。
皇帝髮妻萱仁皇後去世整五年,太子思念成疾一年前病逝,昭貴妃掌管鳳印,代理六宮事宜,膝下大皇子謝惟鴻。
二皇子謝惟鶴,生母靜妃,跟昭貴妃是死對頭,上輩子為了搶林瑤站她們的陣營,不惜各種手段。
三皇子謝惟澈,生母婕妤,性子頑劣隻知道花天酒地。
不知這輩子的林瑤能不能入了她們的眼。
江婉不急不緩的踏入鳳鸞殿,門外的宮女向她彎腰行禮,另外一個宮女站著不動,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她。
烈日當空,江婉的臉色愈發白,整個身子搖搖欲墜,給人一種錯覺,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秋霜規矩的來到宮女麵前,屈膝行禮,不著痕跡的從袖中掏出荷包,塞到她手裡“勞煩姑姑進去通報一聲,少夫人身子弱,真的暈了,皇後孃娘也要怪罪姑姑的。”
昭貴妃坐在主位,下方依次坐著權貴的夫人們,以及身後站著伺候的貴妾。
“妾身江氏,拜見貴妃娘娘。”
江婉跪地行禮,雙手疊放額頭下。
“賜座。”
昭貴妃溫和嗓音,雍容華貴的麵容透著笑意。
“多謝昭貴妃娘娘。”
江婉這會兒是真不舒服,拿著帕子壓了壓唇角。
“最近京城新鮮的事,莫過於沈少夫人的後宅不安,不明身份的賤婢也能跟主母平起平坐。”
坐在她斜對麵的夫人,珠圓玉潤,捏著帕子陰陽怪氣的出聲。
“伯爵夫人說的是,世子執意要娶,妾身也冇法子。”
江婉氣息不勻,眼角泛紅,麵容掩飾不住的蒼白,說不了兩句話,氣息不穩。
秋霜替她撫了撫胸口。
“貴妃娘娘,這些妾跟奴婢冇區彆,乾嘛讓她們拜見貴妃娘娘,免得汙糟貴妃娘孃的眼睛。”
也有直爽脾氣的夫人,看不得站在旁邊的妖嬈小妾。
以前見過江婉的世家夫人,都要奚落上幾句,認為商賈之女不配跟她們坐在一起。
這會子不顧得嗆她,貴妃娘娘召妾室入宮,乃是對她們身份的侮辱。
這對主母來說是羞辱,更是走到哪裡都要被人指點。
昭貴妃一雙鳳眸落在“病重”的江婉身上,隨後移開。
“嘶。”
伯爵夫人手背上滾燙的茶水,身旁穿著桃紅色衣衫的女子跪下來,哭的梨花帶雨。
“夫人對不起,都是我錯了,求您彆發賣我。”
伯爵夫人臉色鐵青,這小賤蹄子莫不是給她扣上苛待小妾的帽子?
“住手,人人平等你怎麼能打她。”
林瑤直直的衝進來,不顧禮儀,用手指著侯爵夫人的鼻梁。
“大膽,見到貴妃娘娘竟不下跪”昭貴妃收了臉上的笑意,伺候的嬤嬤三兩步上前,掄圓了手臂,大嘴巴子抽過去。
林瑤被抽的一臉懵,臉上傳來的痛意刺激著她的血性。
從小到大她爸媽都冇捨得打她,這群古人憑什麼打她。
憤恨的目光瞪著旁邊的江婉,她病的嚴重還能參加壽宴,就是為了羞辱她。
林瑤反手一巴掌甩回去,鳳鸞殿的眾人,倒吸口氣涼氣。
大殿瞬間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甚至有膽小的妾室,嚇軟了腿,眼眸異常光亮。
昭貴妃溫和笑意消失,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江婉。
“江氏你可知錯。”
江婉施施然跪下,臉色蒼白,磕頭認錯。
“妾身知錯。”
“你給我起來,整天就知道跪,你的骨氣呢,怪不得世子不喜歡你,咱們女人憑什麼要低人一等,皇上都說了,免去我的跪拜,貴妃娘娘也不會在意吧。”
林瑤生生拽著她起身,神氣的昂著下巴。
“不在意,難得沈世子府上有妙人。”
昭貴妃溫和的開口,指尖死死的捏著帕子,眸底深處瀰漫怒火。
其他夫人震驚了,半晌都冇能回過神。
“放肆,你怎敢這麼對貴妃娘娘。”
“不知禮數的蠢東西還不跪下,來人拖出去杖責。”
“這種話也能是你這種賤妾說出口的,胡鬨,簡直放肆。”
林瑤充耳未聞,直接把江婉推在椅子上坐下。
擼起袖子,踩著凳子,嘴巴一張開始輸出。
“瞧瞧你長得那個樣子,古板刻薄,鹽吃多了閒的,還有你這張嘴是不是泡在糞池裡,臭味熏天,也好意思教訓本姑娘,你爹孃一定很搞笑,生出來你這樣的笑話……”整個鳳鸞殿烏煙瘴氣,膽小的奴婢們瑟瑟發抖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高貴的世家夫人,頭一次被賤妾指著鼻子罵,一時目瞪口呆,更甚者氣暈了過去。
昭貴妃死死的攥著帕子,一團無名火堵著胸口,旁邊的嬤嬤端著茶水給她順氣。
江婉拿著帕子掩著唇角,眼眶通紅的去拉林瑤。
“林姑娘快彆說了。”
“江婉我可不是為了你出氣,像你們這種封建思想的女人,活該被男人欺負,就知道欺負同為女性,天天像個老媽子伺候男人,彆的城池都是男人給女人洗腳,給女人做飯,萬事尊重女人。”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幾乎是刻在每個女子骨子裡的規矩,深入血肉,像是無形的藤蔓緊緊纏繞。
像她此時的謬論,滿屋子的女人都覺得荒唐。
江婉眸光平靜,她所說的是處於千年之後的國家,無數偉大的血肉身軀開創先河的一條路,如今身處封建製度的古朝,皇權至上,憑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