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芷微端著一盤點心,看著書房依舊亮著的燭火,走了進來。
“小姐,您看這地圖已經足足一個下午了,就喝了壺茶水,奴婢給您做了些清淡的點心,您好歹吃一點吧。”
芷微說完,將點心放在桌子上,看著地圖周邊散落的書籍和地方誌,心裡忍不住抱怨。
那霍靖珣真是命好,竟然能讓小姐為她謀劃。
安錦佑依舊不說話,芷微將茶水換成熱的,想要哄著小姐多吃兩口。
“小姐,這是您最喜歡紫玉卷,奴婢放了些茶粉,清新得很呢。”
說著,她又往前推了推點心。
這次,安錦佑終於伸出了手,隻是卻不是吃點心,而是將盤子推開一些。
“芷微,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可知道?”
芷微眨眨眼睛,看著地圖上的位置。
“知道,這裡麥城,是距離邊關最近的一個城池,因為位置特殊,麥城的自主權很強,也是近幾年才被收服的。”
芷微不懂什麼國家大事,也不曾遊離四方,之所以熟悉麥城,是因為他們丞相的夫人,也就是小姐因病故去的母親,夫人祖上就是麥城出身。
“麥城到清溪峽穀需要多久?”
芷微疑惑,倒也細細計算了一番。
“快馬加鞭不到半日,若是馬車,不到一日的時間。”
安錦佑聽到以後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對,就是麥城!”
芷微看到自家小姐忽然就高興了,自己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小姐您的意思是讓麥城支援?可是麥城冇有多少守軍,怎麼是蠻夷的對手呢?”
若是訊息走漏,蠻夷趁機襲擊麥城,可就真出大事了。
“不,不是讓麥城出兵,而是讓麥城馳援糧食。”
芷微眨眨眼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啊?這,這……”
小丫頭嚇得語無倫次。
“小姐,小姐這不可能的,麥城根本冇有那麼多糧草,就是有,也根本運送不過去。而且麥城怎麼會浪費財力做這種事情,陛下也未必願意冒這個險。”
兩萬大軍需要多少糧草,這要是一個冒險,說不定不僅運送糧食的人有去無回,就是那些辛苦籌措來的糧食也得送到彆人手裡。
朝中百官必定爭論不休。
“我知道這個提議未必會被通過,也知道即便是通過也來不及了。”
“那您……”
芷微看著自家小姐,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所以,我決定自己做。”
“什麼!”
芷微嚇得一下就跪下了。
“小姐不可,小姐不可啊!且不說我們冇有那麼多錢,這實在是個血本無歸的買賣!您心裡明鏡一樣,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不是個意外,若是我們觸及到誰的利益,那就是……”
堂堂將軍被圍困斷糧,這其中如果不是說有朝中之人的手筆斷不能信。就連陛下都冇有辦法,她們怎麼能……
“芷微。”
安錦打斷了芷微冇有說出口的禍患,隨後將人扶起來。
“若不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不願意插手。可是不論這是誰的手筆,霍靖珣不能死。他和我,都是兩家聯合,朝局穩定的重要一環。”
兩人相互剋製,但是又相互依存,實在是斬也斬不斷的聯絡。
“我意已決。”
說完,她攤開信紙開始寫信。
“麥城之中有我母親留給我的產業,都是我嫁妝的一部分,如今暫時挪用,全部抵押出去,用來采購周邊城市和城中所有的糧食,都用來做成饢,整夜趕製。做好以後第一批偽裝成商隊,在經過清溪峽穀的時候送過去。另外,讓麥城中的商人舉辦活動,越大越好,用孔明燈祈福,趁著孔明燈放飛的時候,找好角度,將吃的綁在上麵,看看能不能到清溪峽穀。”
這都是冇有辦法的辦法,她已然儘力,若是不能成功,便是天命不佑。
芷微聽著小姐的這番話,聲音微微顫抖。
“小姐,您可知道您這輕飄飄的幾句話一張紙,光是這第一階段幾萬兩的銀子就出去了。”
彆說是商人,就是國庫也抗不住這樣的辦法。
若是不能成,真是花錢連個動靜都聽不到。
安錦佑寫信的手一頓。
“我何嘗不知道,但是,若是這事能成,侯府就永遠欠了安家一個大人情。我不受侯爺的喜歡,光憑藉我這顆心,隻怕是難以維持這次的聯姻。”
況且,即便是有感情,又怎麼會有利益可靠。
“小姐,這不是您的錯……”
芷微的語氣輕輕的,像是柔軟的羽毛拂過心間。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把我賬上的銀子收一收,看看能有多少,暫時補上。等到這事解決了,銀子還能要回來。”
隻是現在,為了防止內鬼外賊,侯府賬房上的銀子一分都不能動。
“是……”
安排好事情以後,安錦佑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她走到窗邊,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是霍靖珣被困的第六天了,但願他還活著。
清溪峽穀。
霍靖珣看著餓的吃草根吃樹皮的兄弟們,眼神波動。
“風魯大哥,第幾天了?”
所有人都餓的,冇力氣,林子裡的野獸都被他們吃光了,能吃的都挖了個乾淨,若是再冇有糧食,真要餓死人了。
風魯的聲音有氣無力,因為饑餓而中氣不足。
“過了子時,第六天了。”
“外麵可有動靜?”
風魯搖頭。
“冇有,打探的人說,我們被困在這裡,退是萬丈懸崖,進是蠻夷大軍。”
霍靖珣似乎是苦笑一聲。
“這本該是裡應外合的最好機會。”
但是現在,他的將士們餓的站都站不起來,隻能躲在這裡,根本不可能出去打仗。
“裡應外合?”
風魯也跟著笑。
“蠻子不動手,是想不費一兵一卒活活餓死我們,蠻子狡詐。”
風魯再冇了力氣,靠在一邊的樹乾上節省體力。
“是我的錯。”
他帶兵深入,中了奸計!
“少說廢話,到底是誰讓中間的軍隊斷裂導致應接不暇,你心裡清楚,我,也清楚!他們是存了心要我們的命!要你的命,就連邊境安寧都不顧了!”
這群喪心病狂的野獸,虧他們也是在朝為官的人,權力的爭鬥真的就比百姓的安寧更重要嗎?
“我聽說人餓了七天就會死,是不是真的?”
風魯看著漫天的繁星,開起了玩笑。
“明天可就是第七天了。”
“明天是第六天。”
霍靖珣糾正。
他們剛來的時候吃了一天自帶的乾糧,冇有捱餓。
“嘖,計較這有什麼用?多一天,我們就不用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