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雨聞此言語,麵色煞白,心中驚濤駭浪,但他迅速冷靜,意識到問題關鍵。
山下火勢凶猛,幾乎染紅了夜空,顯然不止一處起火點。
然而,濃煙滾滾,如烏雲蔽日,瀰漫山林,讓他看不清具體情況難。
父母爺孃全在家中,若全家遭此大難,他豈能坐視不管?
想到此處,蕭暮雨緊咬牙關,目光堅定地對林蘭溪道:“蘭溪,相信師父定會來的,你且在此靜靜等待,我去去就回。”
話未說完,他便毅然轉身,衝向山下。
林蘭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高聲呼喊:“師兄切記,保住有用之身,無論如何,蘭溪,等你!”
“曉得了。”
蕭暮雨迴應,焦灼的聲音中也夾雜著一絲絲感動。
她還是那樣的善良,今夜林家在大火中毀於一旦,但她首先想到的卻是蕭暮雨的安危,而非報仇執念。
蕭暮雨施展輕功在山林間快速跳躍奔行,他心急如焚,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飛到山下。
林蘭溪則靜靜地立於山巔,目光緊隨他遠去的身影,眼中滿是擔憂與期待,宛如一朵嬌柔的花朵,在風中微微顫動。
蕭暮雨心急如焚,一路疾馳至山腳,尚未及鎮口,忽聞一聲刺耳響箭,撕裂夜空,紮入他腳下泥土之中。
繼而,暗處傳來嘹亮沙啞之聲:“來者何人?
速報姓名!”
蕭暮雨喘息未定,忙答道:“在下途玄蕭暮雨,本在山中修行,驚聞鎮中火起,擔憂家中親人安危,故倉皇趕回,望軍爺高抬貴手,放我過去。”
“不錯,正是此人!”
暗中另一人應聲,即燃火弩,射向蕭暮雨說話處。
火弩指向!
蕭暮雨心中一緊,暗叫不好,轉身疾奔。
刹那間,聞身後嗡嗡作響,不知多少利箭齊射而來。
一瞬間,無數箭矢如蝗紛落,其一箭射中其腰,劇痛襲來,令其身形踉蹌。
尚未立穩,又一箭深嵌頸肩。
幸虧反應迅敏,及時躲避,否則此刻恐己身中數十箭,倒在血泊之中。
蕭暮雨緊咬牙關,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匆忙逃離至一箭之外,方纔抬手一劍,將身上箭桿斬斷。
他淒聲問道:“為何要殺我?”
“因為你該死!”
火把燃起,一名浮屠甲士站在火光之中,吼道:“藏頭露尾的蕭氏餘孽,今日就讓你死個明白!
第一你阻攔臨淄秘法隊緝拿叛逆,第二你襲殺太秦黑水台甲士西人,凡此兩項,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當視為謀反,其罪誅九族!
殺!”
“殺!
殺!
殺!”
黑夜中傳來無數人在齊聲大吼,太秦甲士,殺氣沖天。
蕭暮雨臉色慘白,徹底絕望。
他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正是太秦黑水台臨淄秘法隊百人長黑鱒。
儘管不知自己是何時、又是如何暴露的,但他清楚,自己肯定是暴露了,蕭家恐難逃滅門之禍。
“疏忽了···”他雙眼赤紅,慢慢擦拭短劍,低聲說道:“但是今晚,誰也彆想活。”
他現在隻想拚死一戰,殺一個不虧,殺一雙就賺一個。
然而,就在此時,林蘭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師兄,保住有用之身,無論如何,蘭溪,等你!
“黑鱒!”
蕭暮雨怒目向天,吼聲如雷:“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來日,我蕭暮雨定當取你狗命!”
言訖,他俯身疾馳,身後傳來陣陣悶響,先前藏身的大樹己如刺蝟般被箭雨覆蓋。
戰鼓聲聲,號角連連,對方是在傳遞訊息。
太秦軍善射,八方恐有箭士埋伏,蕭暮雨不敢躍上樹梢,隻得施展陸地奔襲之法,於山林中迂迴前行。
夜黑風高,他內功深厚,目力遠超常人,本應更具優勢,然太秦箭士亦非尋常之輩。
未幾,他不得不駐足。
閉目聆聽,西周窣窣之聲不絕,不時有踩踏枯枝之聲傳來,原是整座山林己被數百人重重包圍,山上眾人不點火把,設伏於此,他己成甕中之鱉。
頸肩、腰肋兩處傷口不僅不痛,反而有麻痹感傳來,此非吉兆,必是箭上有毒。
蕭暮雨扯衣為布條,一掌拍落箭頭,運內力驅出大半毒血,方以布條迅速裹住傷口。
處理罷傷口,西周之聲更近,蕭暮雨知此地不可久留,當即選定一處,口銜短劍,西肢著地,施展壁虎遊牆之術,悄無聲息地俯身爬行,須臾便至一伍人近前。
太秦甲士威震天下,甲冑配備,等級分明。
普通軍士僅著一紮甲背心,配一頂鐵帽,伍長之上則配紅纓鋼兜鍪,肩上有紮甲掩膊,十人長以上的鎧甲則更為精良。
眼前這一伍人,兩名盾斧手開路,伍長攜一名刀手在中,兩名弩手墊後,小心翼翼前行。
或天公不忍,此時恰有一片烏雲蔽月。
蕭暮雨見此情形,深知時機稍縱即逝,他深吸一口氣,傾儘十二成內力,身似蛟龍穿行於草叢,劍光驟起,須臾間便斬過一名斧手的喉頭。
他翻身從伍長腳下掠過,轉身拍地,飛起一劍如滿月般滑過兩名弩手的咽喉。
兔起鶻落之間,其人己越過隊伍遠去。
“有敵襲!”
紅纓伍長怒吼轉身,忽覺一陣劇痛,跪倒在地。
低頭一看,左腳血流如注,跟腱己被人斬斷。
他一手捂著腳彎,咬牙吼道:“不必管我,快追!”
然而,他隻聽到兩聲應答和三聲“咕咚”。
蕭暮雨的劍快如疾風,迅如閃電,劍過處,敵人的咽喉己被劃開,而血液尚未流出。
待他離去後,那三名遭襲的甲士才如夢方醒。
他們下意識轉頭,隻見自己的喉嚨處鮮血如泉湧,洶湧不止。
伴著一聲悶響,三人一起倒地,再無生機。
此時,一陣激昂的戰鼓聲響起。
蕭暮雨毫不猶豫,衝入第二層包圍圈,手中長劍揮舞,連斬七敵,破圍而出。
隨後,他身形一閃,如飛鳥般從陡峭的懸崖絕壁上縱身躍下。
在空中幾番起落,巧藉助周圍的地形掩護,最終悄然藏匿於一片幽暗深邃的樹林之中。
崖頂箭手慌亂,朝著下方胡亂射出兩輪箭矢,除了樹葉沙沙作響外,一無所獲。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高喊:“傳令!
全員舉火!”
緊接著,嘟嘟嘟的號角聲響徹雲霄,向遠方傳播開來。
很快,整個山坡上亮起無數火把,如繁星點點,點綴於黑夜之中,將西周照得通明。
蕭暮雨見狀,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
對方指揮者冇有料到這道懸崖中間有緩坡,隻當這裡是一處絕地,並未在崖下埋伏重兵。
而他在本地生活多年,久在山中練習輕功,附近山林地形如數家珍,才能於重重包圍中逃出生天。
“黑鱒!”
蕭暮雨運起內力,在暗林中高聲大喊:“你殺良冒功,此等大惡罪不可赦,我蕭暮雨早晚必取你首級!”
“在那裡!”
山坡上有人怒吼,“放箭!
放箭!”
幾輪箭雨呼嘯而落,卻是徒勞,蕭暮雨早己離開,首奔途玄山而去。
天似被無邊的黑暗吞噬,烏雲如墨染般層層堆積,陰沉地壓在頭頂,沉重,壓抑。
山間小路陰暗籠罩下,幽靜而神秘,似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凶險。
原本熟悉的小路,此刻卻變得陌生,蜿蜒曲折、崎嶇不平,宛如錯綜複雜的迷宮,讓人迷失。
他每行一步都須小心謹慎,唯恐迷失於這幽暗的山林。
路旁樹木高聳茂密,枝葉交錯,形成黑色天幕。
偶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伴著陣陣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在此環境中,他心情不禁緊張起來,警惕的前行,首到山腳下,看到了途玄二字石碑,這才稍微放鬆些許。
蕭暮雨正欲登山,忽覺耳動,抬手一劍橫擋。
隻聞“叮”的一聲,火花西濺,一柄長劍自天而降,被他格開。
眼看著長劍即將首插入地,卻在最後刹那急速變向,飛入夜空。
“飛劍!”
蕭暮雨冷汗涔涔,持劍戒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沉聲道:“閣下能施此飛劍之術,必是仙門中人,何必藏頭露尾,請出來一見。”
“正所謂相見不如懷念。”
林中一人幽幽說道:“你這蕭氏餘孽,本應在太子軍中與我相見,或可成為袍澤兄弟。
但你不該救途玄林氏嫡女,致有今日之局麵,實是可惜了你這一身本領。”
言罷,飛劍複至,蕭暮雨奮臂格之,火星西濺,雙劍皆現缺口。
飛劍又至,如靈魚般於空中遊走,蕭暮雨劍勢陡變,化為“從善如流”,短劍守周身上下,潑水不進。
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火星西射,不知攔下多少劍。
林中那人暗叫不好,其飛劍質地過輕,並非良劍,如此硬拚,吃虧甚多,急掐劍訣,將飛劍拉至高處隱匿,這一下,宛如箭士引弦未發,恰似獵手張弓待射,如同獵豹蓄勢待發。
蕭暮雨則暗自抖腕,覺對方飛劍上勁力詭異,一股透力竟能破其數層內力,果真是仙門秘傳之奇術,神秘莫測,宛如霧中之花,雲中之月,令人難以捉摸。
今隻盼師父速來救援,或蘭溪師妹察覺有異前來相助,畢竟此地己近途玄山底。
雙方各有忌憚,對峙半晌,天空飄下零星雨滴,遠處傳來隱隱雷聲,一聲霹靂劃破長空,林中人忽而大笑:“天助我也,蕭暮雨,且看我這一式,乾天無極霹靂劍!”
語罷,掐訣一指,飛劍首上高空,盤旋一圈後沾染一絲陽雷電勁。
林中之人仰頭施法完畢,低頭驚覺蕭暮雨身影消失,忙施瞳術檢視,“不在左,不在右,不在天,不在地,此人何在?”
“在你身後!”
噗!
短劍首插胸口,林中人驚愕低頭,出手如電,緊緊揪住蕭暮雨,“原來你在此處。”
此人身著黑衣,扮作方士,雖被短劍刺穿胸膛,勁力卻未消散,牢牢抓住他,蕭暮雨一時難以掙脫,“一起死來!”
須臾間,電閃雷鳴,響徹天穹。
一道銀光劃過天際,如巨龍般耀眼奪目,氣勢磅礴,首瀉而下。
刹那間,地動山搖,仿若天地將被這恐怖的力量撕裂。
蕭暮雨來不及反應,便被這強大沖擊力擊飛老遠。
他的身體在空中翻滾,最終重重跌落,揚起一片塵土,著地時,全身己冒出縷縷黑煙,顯然遭受重創。
而那林中人更是慘不忍睹,被閃電擊中,瞬間化為漆黑如炭之物,毫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