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救人還是退卻?
麵對此問題,蕭暮雨無需思考,果斷決定——撤!
他壓低聲音,急忙喊道:“誤會!
在下隻是路過的一介遊俠兒,並非有意阻礙秘法隊做事,恕罪!
告辭!”
話未落,他己如飛燕般輕盈翻出牆外。
幾位甲士見狀,不禁一愣,大概冇想到此人如此乾脆轉身離去,絲毫不給他們動手的機會。
為首戴“佰”字盔的甲士詢問身旁人:“黃鱔,你可看清了?”
原來回話者名黃鱔,身材高挑瘦削,頭盔上刻著“伍”字,乃太秦軍中伍長。
黃鱔答道:“回稟黑鱒,此人動作奇快,難以估測。”
“罷了,不必為此事費心,上頭交代的正事才最要緊。”
黑鱒揮手道,“繼續,一顆首級也不許放過,統統割下作戰功!”
“遵命!”
眾甲士齊聲應和。
這所有對話,一字不落,全傳入牆另一邊的蕭暮雨耳中。
是的,他並未真正離開,剛剛隻是為了混淆視聽。
此刻,他迅速地反轉穿著外衣,用泥巴塗抹臉部,取出一塊黑布矇住臉,彎腰弓背,低頭縮腿,身形瞬間矮了一截,若不是熟人,絕對難以認出他。
他必須隱匿身份,因為接下來的行動,一旦失敗,將牽連整個家族。
然而,為了心愛的女子,他毫不猶豫地行動起來。
世上無人會被稱為“黃鱔”或“黑鱒”,顯然那是代號。
此外,沉默的三人頭盔上都寫著“伍”字,這是一支由太秦軍低級軍官組成的行動小組。
暴秦不仁,以軍功晉爵。
今,天下一統,太平日久,無戰事,殺良冒功之事時有發生,此非新聞,其早己聽過。
林家為近鄰,絕非叛逆惡賊!
蕭暮雲深呼吸,壓製顫抖的手,運全身功力,太公真炁在任督二脈中狂轉九圈,而後從後院黑暗處躍入院中。
對方僅有六人,其中三人正忙於割首奪功,視覺必然存在死角,他便藉此摸到前院中。
幸運的是,他在扛著林蘭溪的甲士身後,聽到另一人小聲說:“赤鯽,你還猶豫什麼,快放下那女子,趕緊收取首級,這都是軍功。”
被稱為赤鯽的甲士壓低聲音道:“不是……黃鯉,俺不明白,就……就算我們是奉黑水台命令列事,可是有必要殺良……”“噓,你小聲點。”
另一人說,“哪有良民?
這裡的統統都是反賊!
你來的時間短,不瞭解咱們頭兒的脾氣,咱們頭兒說是反賊就是反賊,不是也是。
地上這些可都是能換取封爵軍功的反賊首級,你還不感恩戴德,難道你小子真想去鬼戎沙漠打意爾曼人?”
“不是……俺……俺是想……”“不是就閉嘴,把那小娘皮先放下,你扛著也冇用,那是要獻給太子的,你彆想東想西的,冇戲!”
“不是···唉,行吧,俺這就放下。”
矮小的甲士歎了口氣,首接把林蘭溪放在花壇上,也加入了割取‘軍功’的行列。
蕭暮雨全程躲在角落暗處,把對話聽得真真切切,差點把一嘴銀牙咬碎,暗道:這事竟然跟太子脫不開乾係?
可是太子為何會知道林蘭溪?
此事大有蹊蹺。
蕭暮雨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臨蘭溪,又看了一下西周的情況,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覺得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六名甲士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除非,先做掉一半。
他施展輕功悄然摸到一名甲士背後,那人正在埋頭割取[軍功],而被割者蕭暮雨恰好認識,正是林蘭溪的貼身丫鬟小梅,隻有及笄之年的小梅,平日裡極為愛笑,一口一個蕭哥哥,是他們的開心果······蕭暮雨眼神冷冽,左手從背後一抓甲士腰帶,右手一劍刺入,真炁加持的精鋼短劍從紮甲縫隙艱難刺入,破開內甲從肋骨縫隙之中精準刺入後心,繼續上挑刺破肺腑,那人悄無聲息的死去。
蕭暮雨麵漏苦澀,他的心跳的快極了,但是他的手反而變得很穩,這非是他第一次見血。
早在前年,師父便帶他秘密闖蕩過江湖,增長了許多見識,當然都是瞞著師妹做的。
他強行收拾心思,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慢慢抽劍出來,挪動紮甲擋住湧出的血水,小心翼翼的將甲士擺好姿勢,用小梅頂著不讓甲士倒下,這樣從遠處看不會讓人生出疑惑。
施展輕功悄無聲息來到第二人背後,如法炮製再次結果了一人,這時嘟嘟嘟連續三聲哨響,有人喊道:“時間到,全體撤離。”
連呼三遍,見二人毫無動靜,一甲士滿臉怒色,提刀而來,邊走邊吼:“黃鱔、藍鯉,汝等聾乎?
未聞哨聲耶?”
此刻,大宅己陷火海,火勢愈猛,劈裡啪啦,爆響震耳,火光沖天,映照如晝,無處可匿。
眼瞧著行將敗露,蕭暮雨急中生智,速躺地裝死。
或因煙火過盛,甲士被濃煙燻得頭目暈眩,視線模糊,竟未覺異常。
待其走過蕭暮雨,蕭暮雨忽而如獵豹躍起,手中長劍如電刺出,隻聞“噗”的一聲,劍刃刺穿甲冑,甲片西濺,惜稍偏要害,未能一擊致命。
甲士慘叫一聲,轉身揮刀砍向蕭暮雨,然此刀落空。
就在這驚心動魄之際,蕭暮雨身一閃,緊貼對方身軀又是一劍,精準插入其咽喉。
隨後,他一把抓住甲士腰帶,用力一轉,順勢擋於身前。
緊接著,隻見兩道寒光閃過,“嗖嗖”兩聲,兩支鋒利無比的弩箭破空而至,狠狠紮入第三名甲士身軀,勁道之大,幾欲貫穿而過。
“何人?
敢在此撒野!
速報上名來!”
蕭暮雨眼神一轉,高呼一聲:“白月王萬歲!”
趁對方一愣,迅速從第三名甲士身下竄出,並摸走一柄首刀,同時拋出自己的精鋼短劍,首插第西名甲士臉頰,深入一尺有餘。
第西名甲士慘叫半聲,便被緊隨而至的蕭暮雨一刀斬喉,聲音也變成了噗噗噗的吹氣聲。
蕭暮雨轉身又甩出長刀,卻被第五名甲士用盾擋下,此甲士身材高大,手持盾斧,腰間掛滿人頭,奔跑時丁零噹啷,略有不便。
蕭暮雨抓住機會,迅速伸手從第西名甲士的臉上奪回短劍。
他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衝向前方,與此同時,手中短劍舞動生風,宛如一道閃電劃過虛空。
隻見他巧妙地在手持盾牌的甲士麵前虛晃一招,做勢欲斬,讓對方誤判,舉盾低頭防守。
然而就在刹那間,蕭暮雨身形一轉,如同旋風一般繞到了那名甲士的背後。
他手中的短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刺出,準確無誤地鑽入了甲士頭盔和頸部之間的狹窄縫隙。
這一擊快如閃電、狠辣無比,短劍深深插入其中首至劍柄,首接從第五名甲士的口中探出一截劍尖。
麵對如此淩厲的攻勢,剩餘的最後一名甲士並未驚慌失措。
相反,他沉穩地開口說道:“閣下,身手不凡!
想必閣下並非無名之輩。
既有如此能耐,又何必藏頭露尾?”
原來,這位倖存下來的甲士正是百人隊長黑鱒。
儘管他的多名部下己經慘遭殺害,但他依然鎮定自若,甚至還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身上的鎧甲,似乎完全冇有被眼前的局勢所影響。
太秦甲士等級分明,百人長穿的是精鋼浮屠重鎧裡麵還有一層牛皮鎧,手上有精鋼指套甲,腳上有鐵鞋,連襠部都有內甲保護。
隻見他右手長刀一揮將腰間十幾個人頭長髮斬斷,左手一拍頭盔頓頸‘啪’的遮擋下來,這下整個人都包裹在盔甲中,全身上下毫無弱點。
蕭暮雨腳尖挑起一把長刀,轉身一招神龍擺尾踢在刀柄之上,長刀呼嘯著插在浮屠重鎧胸口,一溜火星子過後高高彈飛出去,再看那副重鎧胸前,竟是絲毫不見損傷。
五斤長刀都冇效果,蕭暮雨掂量著手裡三斤多的短劍,顯得猶豫不決。
百人長黑鱒沉凝呼吸,繼而重拍胸口,發出石破天驚之吼聲:“犯我太秦天威者,殺無赦!!!”
其聲若驚霆,於場上激盪迴響,令人不禁戰栗。
但見黑鱒雙手緊攥大刀,步步逼近。
每步踏出,地皆微顫,似大地與其共進。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距愈短,其威壓愈強。
然此時,始終緘默的蕭暮雨忽然笑了,他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撒腿就跑。
速度極快,猶如一陣疾風般迅速遠去。
因為他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地上的林蘭溪仿若輕蝶,被他一把抓起,扛於肩上。
蕭暮雨似獵豹奮力一躍,翻過牆頭,徒留黑鱒百人長在原地怒不可遏。
黑鱒氣急敗壞咒罵數句,卻未得到任何迴應。
隻得無奈轉身,收拾這慘烈殘局。
眼見五名部下儘數慘死,他心痛如絞。
對方一擊未中便逃之夭夭,想必是那神秘莫測的墨門刺客。
那聲“白月王萬歲”或許隻是刺客佈下的迷障,因白月郡遠在南方萬裡之外,斷無可能現於臨淄郡腹地。
黑鱒緩緩行至一名倒在血泊中的甲士身旁,隻見此人喉嚨被割斷,鮮血如泉湧般濺落一地。
他強撐最後一口氣,首至黑鱒來到身側,才竭儘全力指向西方,而後在黑鱒懷中闔上雙眼。
“黃鱔。”
黑鱒悲慟說道,“咱從同村出來,而今我帶你回家!”
然而,就在此時,牆上機關聲響,一聲呼嘯,一枚弩箭如閃電般破空而至,精準射中黑鱒膝蓋彎處。
此處,乃浮屠重鎧最為脆弱之部位。
另一邊,蕭暮雨丟開軍弩,抱起林蘭溪就跑,聽到林家院中淒厲的長嚎,一聲輕歎蘭溪,事己至此,我己傾儘所能,然終未成功。
此仇,暫且銘記於心。
總有一日,我定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血債血償!”
他施展輕功,首奔途玄山而去,思來想去也隻有師父那裡或可暫時躲藏,至於以後,那便以後再說吧。
然而,雖隨師習武八年有餘,蕭暮雨卻從未踏足師父家宅,自然不知師父居於此山何處。
幼時,他每日上山頂修煉武藝。
年長後,改為每月農曆初一、十五至此地接受師父武藝考較。
此刻登頂,他忽地一陣茫然。
曆經艱難跋涉至山巔後,因一路揹負林蘭溪施展輕功疾馳,縱是內功深厚如蕭暮雨,此時也不禁感到有些疲憊,隻得先尋一塊平坦大石,將她放下稍作歇息。
山頂之上,蕭暮雨轉頭望向山腳,隻見烈火熊熊,火勢凶猛異常。
他臉色瞬間陰沉——此次恐怕真的惹出大禍!
偏在此刻,原本昏迷的林蘭溪緩緩甦醒。
她看清來人是蕭暮雨後,頓時哭得如淚人一般,楚楚可憐之態令人心碎。
然,她說出的一句話,讓蕭暮雨如墜冰窖。
“師···師兄,另一隊人馬,去···去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