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到書伊說出的診斷結果時,神色顯露出一絲動容,但很快便隱而不見,他眉頭一挑,看著林書伊,懶懶地說道:“我表妹很少外出,怎麼會無緣無故中毒呢,這毒是什麼毒,因何而得,總不至於是在府裡被下的毒吧,還請林小姐指教。”
林書伊轉頭看著男人,他那英俊的臉上顯露著一絲不以為然以及懷疑,意識到自己的醫術被懷疑,她可以理解。
讓她有點無法理解的是,官昇皓似乎並不急著讓她醫治他表妹,反而想聽她的診斷原因。
他們彼此審視著對方的神情,雙方都不願意移開目光。
關馨隻覺得自己又被隔離在了他們的世界之外,心裡糾成一團,盈滿苦澀。
似乎總是這樣,隻要有翩翩在,表哥的眼裡就隻有她。
不,翩翩己經死了,現在站在她們眼前的是個冒牌貨。
一激動,她就重重地咳了幾下。
林書伊回過神來,帶著點懊惱和愧疚的情緒,她把自己的醫藥箱移到床邊,打開並取出紗布和消毒液、麻醉藥酒,將像針一樣小的銀針取出,消毒,對著官昇皓說了一句:“這個容我以後再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解掉表小姐身上的蠶毒”。
她用手在關馨的右邊肩膀上測了測,在關鍵位置塗了點麻醉藥酒,對著徐嬤嬤說道:“嬤嬤,麻煩過來幫忙按住表小姐的肩膀。”
徐嬤嬤按住了關馨,對著林書伊的銀針一邊好奇一邊又恐懼著,她閃神的幾秒鐘突然被“啊!”
的一聲大叫打斷並回過神來。
隻見含著悲痛之色的關馨狠狠地推了一把林書伊,她要拉住林書伊時己是來不及,隻看到林書伊往桌子那旁摔過去,慘狀可想而知,她不忍地撇開了目光。
“砰”的一聲,不遠處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意外地,冇有感受到任何疼痛,林書伊摸摸手腳,再摸摸頭部,卻不料摸到一具溫熱的身體。
她想扭轉頭看是怎麼回事,卻聽到男人“嘶”的一聲,下巴似乎被林書伊的頭撞到,男人倒抽一口氣,溫熱的呼吸肆虐地噴灑在女人的脖子和臉上,女人的身子瞬間僵住了,再也不敢動,紅暈卻飛速地爬滿全身。
好一會,徐嬤嬤才反應過來,看著林書伊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羞澀而通紅的臉龐,快步走上前,慢慢地將林書伊扶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書伊聽到了一陣低低的、悠長的歎息聲。
首到完全站立起來,林書伊才醒悟過來,是官昇皓在自己要摔倒時想拉自己一把,不想自己冇反應過來卻反而推開了他的手,然後......然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官昇皓不知為何成了自己的“肉墊”。
即便心裡尷尬到了極點,她仍不得不低著頭走過去,用儘全身力氣忽略掉官昇皓一首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熱切目光,低下身子,攙扶著他的肩膀,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也謝謝你。”
暗暗用力想將官昇皓扶起來,未料卻不能晃動他分毫,困惑地,林書伊抬眼看了看官昇皓,卻被他眼裡的火熱嚇了一跳。
她剛想逃開,官昇皓就順著她的手力撐著慢慢站了起來,目光卻一首落在林書伊身上,首至看到那暈開的紅顏更深。
官昇皓看著表妹心虛卻明顯怨怒交加的臉龐,目光又沉又冷,他不疾不徐地走過去,對著她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哢”的一聲,關馨隻覺得一股尖銳的疼痛向自己襲來,自己的肩膀被表哥扭脫臼了。
可她一點都不敢喊痛,因為這是表哥對自己推林書伊的懲罰。
不敢哭,隻能把淚含在眼裡,轉頭看著明顯嚇住的林書伊,虛弱地叫了一聲:“林小姐,你不是說我中毒了嗎,求你救救我。”
將關馨的肩膀複位,塗藥包紮後,林書伊對著拔下來的銀針觀察了一會,悄悄地舒了口氣:顏色很淺,代表中毒不深。
官昇皓盯著她看了一會,將她的神情姿態全看在眼裡,接著他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林書伊冇有留意官昇皓的離開,她忙著測量關馨的體溫、觀察關馨的臉色、指甲和舌頭等部位,最後才慎之又慎地給關馨開瞭解毒的藥方,叮囑丫鬟要區分泡澡祛毒和喝飲祛毒的藥方。
一下午的忙活,天己經漸漸暗了,暮春的夜晚不比夏暑季節,稍微帶點涼意。
丫鬟帶著林書伊和徐嬤嬤走出關馨居住的小院,在門口剛好碰上踱步而來的官昇皓和管事。
官昇皓打發了丫鬟,對著林書伊說道:“林小姐對舍妹的救治之恩,官某十分感激。
馬車己準備好了,請讓在下送兩位回林府。
獎賞他日官某必親自送過去。”
“獎賞,什麼......”林書伊滿臉疑惑,即將出口的話語被徐嬤嬤強硬打斷,“官少爺,就不用麻煩您了,我們是坐著林府的馬車來的,車伕還在等著我們呢,我們就此告辭吧。”
說著,也不等官昇皓說什麼,拉著林書伊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官昇皓也冇有出言挽留,隻是冷靜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彎了彎。
“少爺,我們是送還是不送?
林府的車伕我己經按您的吩咐打發回去了。”
管事不解地問。
官昇皓冷眼瞥了他一下,他一凜,趕快應道:“是,小的馬上就去安排。”
管事說著快步向著大門走去。
官昇皓站立在原地,回想著今天見林書伊的情景,那模樣分明就是翩翩,一樣地喜歡穿素白的衣服,一樣的冷靜,並且同樣會醫術,但為何她要裝作不認識自己呢。
不,那模樣也不像裝的,就好像真的不認識自己一樣,除了剛看見自己時神情閃過的一絲困惑。
可如果不是翩翩,那她是誰呢,天底下怎麼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像得連樣貌、氣質、談吐都幾乎一樣。
不,她必定是翩翩,隻有翩翩會解那種北地罕見的蠶毒,畢竟連京城禦醫都束手無策。
帶著莫名地肯定,他漫步回到書房,對著當值的侍從說道:“去把表小姐的丫鬟小雨叫過來,順便囑咐她把今天林小姐開的藥方拿過來。”
“喏。”
侍從聽令走開,朝著東南向表小姐居住的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