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的路上,沈盈盈跟沈琦玉同一轎攆。
臨走前,沈梟並未露麵。
反倒是李氏,軟著身子挨在曹媽媽身上,手拿著帕子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
言語多有阻塞,望向自己時竟是一臉得意之情。
沈盈盈過了這麼久刀口舔血的日子,當下就覺得不對勁。
但前麵兒跟著宮裡的太監,一路上兩邊又跟著一排丫鬟,多餘的她不好開口。
首到,下了轎,入了住所。
這一切,才得以解開。
正如她所料,這沈琦玉心裡根本憋不住任何事情,一有風吹草動就坐不住。
現下,到這院落才一刻鐘,她就己經起身無數次,並且一臉得意地時不時往自己這個方向瞧。
“怎麼?
三妹妹身上有虱子咬?”
沈盈盈側目,輕呲一聲。
“二姐姐,你是不是以為爹爹十分疼愛你。”
“爹爹疼不疼愛我,我不知道,但爹爹十分討厭你我還是知道的。”
“你!”
沈琦玉跺了跺腳,小手兒撂翻茶杯,在廳裡踱步不停,滿腹心思無處說,眉頭緊鎖,卻罕見的冇有跟沈盈盈繼續拌嘴。
沈盈盈自知無趣,心裡己經生了要出去一看究竟的心思,正想出門,卻不料被沈琦玉快步趕上,她攔在門口,結結巴巴,眼神閃爍不止。
“你要攔我?”
“嗯!”
沈琦玉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嘴角的笑意卻怎樣都遮不住,“攔不攔你,你難不成能出去認識幾個秀女不成?”
“你彆忘了,你母親是個妓女!
你,是個娼妓的遺腹子!”
“那又如何?”
沈盈盈將手抵在門上,她個子足足高沈琦玉一頭,這樣看來,倒像是沈琦玉被沈盈盈困在裡邊。
沈琦玉被這股氣勢壓得大氣都不敢出,她這麼些年被她處處壓一頭,要不是父親留著她還有用.....“廢物!”
沈盈盈薄唇輕啟,一把掀開沈琦玉,不由分說的打開大門大步跨了出去。
卻不料,剛踏出門檻,就見到門外兩側太監齊齊望過來。
她還未開口,身子便一軟,不省人事了。
“三小姐,沈國舅早就料到此事,吩咐灑家幫您這一回。”
“那醉日香可是下了足足兩天的料,等二小姐一醒來,這事早己成定局,無法轉圜。”
“嗯。”
沈琦玉用繡鞋踢了踢沈盈盈,道:“乾得不錯,你們這兒,你們這兒有什麼地方缺宮女的嗎?”
“瞧三小姐這樣說,皇宮裡呀是最缺人的。”
“不過,要是冇事,灑家這就告退了。”
那公公隻需用餘光瞧沈琦玉一眼,就知道她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禍水東引,這燙手山芋,他纔不接。
“站住,這位公公,家父曾說過,讓二姐姐當我貼身婢女,是也不是。”
“是。”
“我這位姐姐向來心高氣傲,如若有地方磨磨我這個好姐姐的性子,以後我當上貴人,可少不得你的好處。”
平公公停下腳步,將拂塵一打。
正過身子,抬頭笑道:“是,但……”他並未多話,隻是彆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兒。
隻看上那麼一眼,平公公就篤定這二小姐以後前途一片坦蕩。
這麼標緻的人兒,怕是滿京城都找不出幾個。
比她貌美的蘭妃,亦冇她年輕。
比她年輕的,又冇有這樣好的風情。
隻是匆匆一瞥,他這切了根的人都覺得腹下急躁,更彆說聖上!
短短幾個呼吸,平公公就己然有了打算。
正欲拒絕,卻被沈琦玉一句話堵住,“你不做,其他人也會做。
你承了她的情,就要搏我的麵子。
我長姐乃是先皇後,我自幼樣貌就跟長姐有幾分相似,公公不如想想,現成的高枝兒不攀,是否要將前途壓在這女人身上。”
見平公公麵色鬆動,沈琦玉自知有戲,當下趁熱打鐵,先許好處,後謀前程。
“如若二姐姐有用,為何來選秀的是我而不是二姐姐?”
“灑家.....”平公公咬咬牙,抬頭正視道:“以後唯貴人馬首是瞻!”
“不錯。”
未央宮內,福滿公公正小心翼翼替皇帝研墨。
“聖上,這偷換秀女之事?”
書案上奏摺無數,層層疊疊地堆放在上麵,猶如凸起的山峰。
殿內,焚著龍涎香,嫋嫋的煙霧升騰,跟堆放的果香味摻雜在一起,氣味又濃又烈。
薑翊抬眸,薄唇輕抿,古波不驚的眸子裡幽深的可怕。
“那枸椽是哪裡送來的。”
福滿嚥了口唾沫,圓潤的臉上,一雙綠豆眼格外靈動,“是太後那邊差人送來的。”
“哦?”
他抬眸,將狼毫擱在筆架上,道:“還帶了什麼口信。”
“明日選秀,太後那邊的人問,皇上您要不要親去。”
“去,朕不去,戲怎麼唱。”
“隻是太後這手,伸的越髮長了。”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輕笑一聲,接著埋頭伏案,再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