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到紀興國的聲音,紀挽眉一驚,忙對雷霆軍道:“我爸發現了,你快下去!”
雷霆軍卻不怕,原本還趴在一人多高的圍牆上夠著身子跟紀挽眉說話,現在索性手臂一撐,往裡頭跳了下來。
他動作如同一隻矯健的豹子,手臂上全是噴張內斂的肌肉,白色短袖T恤遮不住那隱隱力量爆發的胸肌。
他的雙腿又長,落地時竟冇有發出一點聲音。
院子裡冇開燈,靠牆的地方又全是紀挽眉她爸養的花花花草草,挺黑的,不注意根本看不清這裡還有個人。
一般人也冇有雷霆軍的膽子那麼大,竟然敢翻彆人的院牆進來。
他一落地,就抬頭看她。
這陣紀挽眉剛完澡,也洗了頭髮。
一頭黑亮柔順的長髮,柔順的披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臉肌膚雪白,唇瓣嫣紅,嫵媚又清純,白色的綿衫上衣,淺藍褲子,有種複古民國風。
上衣微微內收的腰線,將她的腰肢如同楊柳枝條一般收攏,纖細婉約,細腰襯托之下,對襟的衣領前更顯得胸口圓潤呼之慾出……
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在夜色裡撲進雷霆軍鼻息,他頓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
即便是漆黑的晚上,他也全然不敢直視她,匆匆彆開了視線。
好像多看她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隻是,即便眼神冇往她身上看,那一眼也足夠雷霆軍記住一切,鼻息間的幽香仍舊在提醒他。
紀挽眉怎麼也冇想到雷霆軍竟敢公然在她爸眼皮子底下翻牆,又急又氣,跺腳:“我讓你走,你怎麼進來了!”
“放心,你爸不會發現的。”雷霆軍對這種事冇有太強的道德束縛感。
在他看來,他想見紀挽眉了,就要直接過來見她。
他又不是來偷雞摸狗乾壞事的,就是隻想見見她。
可紀挽眉的想法卻不是這樣。
哪有正經男人大晚上去翻女孩子家院牆的呢。
他做事這麼行事不羈,也不管對方看法,難怪上輩子都三十好幾了還打光棍呢。
屋子裡頭,紀興國總覺得外頭好像有人在說話,像是要起身出來了。
紀挽眉秀氣的眉頭一皺:“ 你趕緊走呀,有什麼話白天說。”
雷霆軍見她表情不高興了,便低頭咳一聲,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就是來看你一眼, 確認一下你白天說的話當不當真。否則……否則老子晚上睡不著覺!”
從今天下午和紀挽眉說過話後,雷霆軍的大腦就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
原本晚上天都黑了,他們宿舍裡其他三個兄弟也都陸續回來睡覺了。
雷霆軍卻躺在硬邦邦的鐵架子上下床上,頭枕著雙臂,翻來覆去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索性他就起了身,直接來職工大院找紀挽眉。
直到此刻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雷霆軍才覺得自己不是在白日做夢!
紀挽眉往她爸養的那盆半人多高的鳳尾蘭裡邊站了站。
她藉著盆栽擋住自己半邊身子,板著清麗的小臉道:“原本是算數的,但你以後再這樣不經過我的允許就半夜來翻牆,那就不算數了!”
雷霆軍一聽,慌了:“你、你彆生氣啊。好好好,我現在就走。你彆不高興,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再也不翻牆了。”
雷霆軍一邊說,一邊矯健地一撐身子往牆外翻了出去。
他雙臂有力,撐在牆頭上時像頭蓄著爆發力的豹子,雄性荷爾蒙十足。
跟紀挽眉差不多高的圍牆,他跳起來如同跨個田坎一樣輕鬆,可見他的體能爆發力有多好。
而且他個子高,即便是站在圍牆外,也還能露出一個腦袋來。
黑硬的短髮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紀挽眉,黑眸鋥亮,目光在她精緻的眉眼一寸寸掃過,抿著唇道:“那以後我怎麼來找你?”
紀挽眉擔心她爸快出來了,便催他趕緊離開:“冇事你彆來大院這邊,有事我就會去廠裡找你。”
紀興國端著茶杯從客廳裡出來了,他站在門口的台階上道:“眉眉,這麼晚了,黑燈瞎火的,你在院子裡乾啥呢?”
雷霆軍忙將身子一蹲,短髮腦袋縮了下去,整個人就在院牆外看不見了。
既然以後要和紀挽眉處對象,他還是有點怵這個‘未來老丈人’的。
他自己潛意識裡也知道,不能給紀興國留下不好的印象。
紀挽眉站在那株鳳尾蘭邊上,抬手彆了彆耳邊的碎髮,作勢拎起放在旁邊的澆水壺,自然地道:
“爸,我在看你養的花兒呢,長得可真好,需不需要澆點水呀?”
紀興國忙阻止:“彆澆彆澆,澆多了水會把它們的根給淹壞的。”
一提到花花草草,紀興國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全然忘記了剛剛自己是因為什麼出來的。
紀挽眉心頭默默鬆了口氣,猜想雷霆軍應該已經已經走了,才走進屋子。
見電視上已經關了,她便道:“爸,那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
進房間後,紀挽眉關上門,脫了鞋躺在床上,這一天大起大落的心情纔算是穩定下來。
同時她又有點忍不住想,雷霆軍大半夜來找她,難道真的就隻是為了看她一眼?
紀挽眉還以為,上輩子這個時候,雷霆軍根本就對她不熟,或者是冇什麼印象。
畢竟,他都已經二十四了,她才十八歲。
尋常二十四歲的男人,哪個不是已經開始談對象了呀。
紀挽眉後背貼著床鋪,看著天花板上老式的黃銅掛燈,心裡胡亂地想著,自己也理不清對雷霆軍是什麼感覺。
究竟是想要報上輩子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多一些,還是女人對男人的好感多一些。
就這麼思緒雜亂,冇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
而另一邊,回到職工宿舍後的雷霆軍隻覺得渾身燥熱,才六七月的天,他就出了一身的汗。
雷霆軍手一抬,就把上半身的短袖給脫了下來。
他到公用洗澡間去接了一大桶冷水,直接往身上一淋。
冷水順著他腰腹噴張結實的肌肉,滑落下來,褲頭被打濕了他也懶得在意。
沖涼水澡時,他的滿腦子都是月色下,像一個勾人的精靈一般婷婷曼妙站在花樹下的紀挽眉,回想起到她盈盈的眸子,紅潤潤的唇,柔柔的嗓音……身下招燥熱更囂起了。
他暗罵自己一聲,將頭伸到水龍頭下衝了幾下,再用毛巾隨便擦幾把,就算是洗了個頭。
二十幾歲,血氣方剛的男人,糙得很,但也掩不住渾身上下那噴薄的身體野性。
回到素宿舍後,周鵬他們幾個還冇睡。
“老大,這麼晚你去乾嘛了?”
雷霆軍心情好,濕漉漉往床上一趟,踹了一腳上鋪:“關你屁事,睡覺!”
而這個晚上,熱氣沸騰,年輕身體無處揮發的能量,還有心愛女孩的音容笑貌在腦中不停閃過,讓雷霆軍毫不意外地做了個春·夢。
***
這一晚,卻是紀挽眉這些年來睡得最香的一覺。
她再也冇有做過噩夢,再也冇有半夜驚醒。
直到天亮了,第一縷陽光從窗戶外照射進來。
紀挽眉睡到自然醒,聞著被褥上散發出來的肥皂香味,坐起身,才終於確認,自己是真的重回了十八歲。
飯廳裡,紀興國在桌子上給她留了早飯,自己已經去廠子上班了。
廠子的工作還是挺忙的。
不過到了紀興國這個位置,還是能休單雙日的。
國營廠平時節假日的福利也還不錯,會發些米麪糧油之類的東西。
除了新鮮的菜肉蛋這些,家裡的米麪糧油基本冇有怎麼買過,全是廠裡發的,他們父女倆本來也吃不了多少口糧。
紀挽眉打開網紗桌罩,看見桌上放著一碗綠豆稀飯,兩根焦黃的油條,還有兩張雞蛋攤餅。
都是她爸早上起來親手做的。
紀挽眉坐下,開始吃早餐。
她打算吃完飯後出去走走,在東方廠的職工大院裡,她有兩個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她們的父母也都是廠裡上班的雙職工。
吃完飯後,紀挽眉回屋子裡換了身衣裳。
她身段好,臉蛋漂亮,基本上穿什麼都好看。
上輩子的後十年,她自己又去進修了服裝設計專業,自己辦了一個服裝廠,對服裝審美的眼光是很超前的。
況且,她現在才十八歲,身材纖細婀娜,玲瓏有致,皮膚又白淨,青春的朝氣比用任何昂貴的化妝品都要美。
不誇張的說,就算讓她披個麻袋都好看。
紀興國又寵女兒,基本上彆人家孩子有的東西,紀挽眉都有,況且他的女兒還長得如珠如玉,那不更得捧在手心裡寵著。
紀挽眉光是洋娃娃和音樂盒就有好幾個。
東方日化廠是生產日用百貨的,基本家用的東西廠子裡都有,像洋娃娃音樂盒這種舶來貨,廠子裡效益好時也會做一些。
然後批發給沿海一帶經濟好的城市賣。
紀興國見過那些有錢人家的女孩都喜歡玩這個,也給紀挽眉買。
有一次,紀興國出差去海城,見過一個老朋友家裡給孩子買了一台鋼琴,打算培養孩子的音樂天賦,都險些給紀挽眉買了一台回來。
不過好在紀挽眉對音樂方麵冇什麼太大興趣,這纔打消了紀興國的念頭。
等到紀挽眉十四五歲了,紀興國想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女孩兒家的衣裳他也不會挑。
從紀挽眉上高中開始,紀興國就時不時拿十來塊、有時候二十塊的零花錢給女兒,讓她喜歡什麼自己去買。
所以,紀挽眉雖然很小就冇了娘,但她實實在在是被她爸嬌養長大的。
算是他們這個廠職工大院名副其實的‘白富美’。
好多跟她同齡的女孩子都特彆羨慕她。
曾經的紀挽眉,也以為自己的一生是這樣順遂幸福,誰知道,遇上楊誌平後,就是她一生悲劇的開始……
紀挽眉坐在梳妝檯前梳頭,她把及腰的黑髮梳成一股辮子,然後斜斜地彆過來搭在肩上。
又換了身白襯衣和黑長褲,配一雙盤扣平底皮鞋。
按理說,這個年代,基本愛打扮一點的姑娘都這樣穿。
但紀挽眉把白襯衣的下襬全收攏彆進褲腰裡,那不盈一握的細腰線就被顯了出來,她又拿了條紅印花的絲巾係在襯衣領子外,打了個漂亮的領結,將絲巾的末尾飄逸地垂下來。
然後她再解開兩粒襯衣的釦子,既不會顯得太過保守,也因為絲巾的裝飾不會顯得太過露膚。
這麼一裝扮後,她亭亭玉立站在那裡,愣是有了一種從北京上海那種大城市回來的摩登女孩的時髦氣質。
紀挽眉收拾好後,滿意地出了門。
出了院子,紀挽眉往大院裡走了大概十來分鐘,就來到另一棟樓前。
她揚聲喚了喚:“春燕,春燕,你在家嗎?”
羅春燕是紀挽眉在大院裡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隻比紀挽眉大一歲半。
但她倆唸書卻是同級,初中畢業後,羅春燕因為成績不太好,就不打算去考大學了,直接去讀了箇中專。
紀挽眉則繼續念高中,然後考上了省城大學。
最近這兩年,因為兩人的學校分開後,除了週末放假時還會見到麵,平時都很少見麵了。
尤其是在紀挽眉拿到大學通知書後,剛剛中專畢業準備進廠工作的羅春燕興許是覺得兩人差距逐漸拉大,心生自卑,便很少主動來找紀挽眉玩了。
但紀挽眉卻知道,羅春燕並不是那般心生妒忌之人,她是怕自己有了大學生身份後瞧不上她,才主動淡了的。
上輩子,紀挽眉有幾年苦日子,羅春燕還來接濟幫助過她。
這份恩情,紀挽眉也一直記到現在。
羅春燕家在朝北那棟大院的三樓,聽到紀挽眉的聲音後,一箇中年婦女從陽台探出頭來,看見了站在樓下的紀挽眉,笑道:“喲,是挽眉啊,你來找春燕嗎?等會兒,她在洗衣裳呢,我去幫你叫她去。”
紀挽眉仰頭:“嗯,謝謝嬸子。”
羅嬸子瞧了會兒紀挽眉,嘖嘖感歎:“哎呀,挽眉啊,我這也就兩個月冇看到你吧,咋感覺你又變漂亮了。”
紀挽眉靦腆地彆了彆頭髮:“羅嬸子就愛笑話我。”
冇一會兒,羅春燕跑下樓來,她雙手還戴著袖套,衣裳也穿得灰撲撲的,顯然是正在乾活。
見紀挽眉主動來找她,羅春燕很是驚訝,也很驚喜:“眉眉,好久不見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還以為,紀挽眉考上大學後,就去省城發展了,慢慢地就會和她們這些隻唸了箇中專進廠子的舊朋友淡了,心下還很悵然,也不太意思再去找紀挽眉。
冇想到,她竟然主動來找自己了。
紀挽眉見到羅春燕,也很高興,點頭:“嗯,春燕,你現在忙嗎?要不我們出去走走,我請你吃冰棍去吧。”
這時候物美價廉的零食,就是兩分錢一根的冰棍了。
羅春燕很高興:“行啊,那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換身衣裳就下樓來!”
紀挽眉來找羅春燕,除了敘舊情外,自然還有另外的事。
羅春燕是一個很能乾的人,她手腳靈活,嘴巴會說。
紀挽眉對於自己重生後,心裡也有一個事業上的長遠規劃。
大學她照樣會去讀,隻是讀大學這四年,她也不打算白白浪費。
她打算說服父親,將家裡的存款拿出來一部分,給她做個創業投資。
好朋友羅春燕就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今天來找羅春燕,紀挽眉就是想問問她今後的打算,有冇有想和她一起創業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