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給書院的信件早在那日前就己經傳出，約麼著是小鎮實在偏遠，又下著雨，導致書院來人遲遲未至，纔有了本該堅定一心的衛抵心頭又有些鬆動以及這幾日的閒暇時光。
和餘婉相處的日子在漸漸變少。
正值清晨，巷子裡鄰居養的公雞還未晨鳴。
門外己有了些許響動，是賣早點的小販擺攤的聲音。
酒肆裡，衛抵睜開眼睛，穿上了放在床邊的衫衣。
這個時節天氣己經漸暖，不過早晚還是有些涼意。
依著餘婉那樣的薄弱身子，衛抵還是照例給她屋子裡又添了些炭火，整個過程中，冇有任何不必要的聲音。
推開門，看到他的小販都很熱情的和他打著招呼，他也一一迴應。
衛抵照舊來到這位跛腳老人的攤子處拉出長凳坐下，雨天對於小攤販的生意來說是致命的，本就人少，老人又跛著腳，還是在其他攤主的幫助下才勉強用長竹竿把篷布撐好。
“衛小子來了。”
老人夾起兩根油條，又盛了一碗豆汁，附帶著一小碟自家醃的蘿蔔條，送到衛抵麵前。
跛腳老人年輕時是大祁的邊軍，在戰場上也曾奮力殺敵，一身傷痕和被箭矢射穿的小腿便是最好的證明。
老人一生未娶親，無兒無女，朝廷上下發的恤銀也勉強夠過活，至於為什麼要出來擺攤，或許是家中多感傷吧！
那年冬天，衛抵到這小鎮吃的第一頓飯就是老人遞來的豆汁油條，這些年來，也就養成了些習慣。
吃過早飯，又到隔壁鋪子要了一屜小籠包和一碗小餛飩，借了老闆的食盒提回家去。
這時候，餘婉纔剛剛醒來。
屋子裡餘婉吃的津津有味，屋外一側的衛抵引了火，火爐上煎著藥，隻不過目光卻不在煎藥的爐子上，不知是在看那些被雨水打落的梨花，還是那名如梨花一般的女子。
酒肆今日是不開門了，等下要帶餘婉去鎮子上的醉仙樓聽書。
衛抵的酒是不愁賣的，“春不晚”釀的不多，另一種是尋常的酒，說著尋常，卻更清更烈許多。
平日裡，一些閒散漢子總會自帶一些吃食，坐在小小的酒肆裡，喝著酒，講述著一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
他不開門，酒客們也無可奈何，唯一慶幸的是其它鋪子裡也有著衛抵的酒在售賣。
...... ...... ......下午，衛抵領著餘婉來到說書的酒樓醉仙樓，因著自家釀的“春不晚”是小鎮上頂頂的好酒，供應著鎮上的好些大館子，一來而去，衛抵便是與這些酒樓掌櫃的也頗為熟識。
“呦，小衛來了~這位是？
......婉姑娘吧，真是稀客，快裡麵請，今日是來聽書？”
酒樓掌櫃看到二人，忙起身迎客。
三月的天還不算暖和，餘婉裹著厚厚的絨篷，又是個不常出門的，此刻也是帶著麵紗，隻漏出一雙明亮的眸子，甚是明媚。
衛抵擋在前麵應答：“聽聞最近來了新的說書先生，便想著來聽一聽。”
“好好好，婉姑娘難得出門一趟，快裡麵請。”
酒樓掌櫃一麵恭維著，又招手叫來夥計，引著二人入了樓內，臨行還不忘囑咐夥計安排個雅座。
現如今整座山河的百姓都喜聽書，平常人家窮其一生都不曾見過那些傳言能搬山倒海的修士在他們麵前顯露神通。
他們要想見識到，也隻在話本中和說書人的嘴巴裡，可是又有幾個人識字呢？
況且這些說書人嘴裡的故事，可不僅僅是山河修士而己。
酒樓裡此時人聲鼎沸，男女老少都有，都在等著聽這位外來的說書先生能說出什麼樣的新花樣。
啪！
這是醒木重重敲擊在榆木桌上的聲音。
兩者相撞，頓時讓在場的酒客看客們心神一驚，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了這邊。
看台上佈置簡單，一張榆木桌子，一條長木凳，桌上擺著一小壺酒以及方纔敲響的一小塊醒木。
“諸位久等！”
開口的是一位身著青衫的俊美男子，不像以往那些留著山羊鬍的說書人那般，此刻正慵懶不羈的側坐在木凳上，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男子手中輕臥著一柄摺扇，隨著他口中的故事起伏，摺扇輕輕搖曳，帶起一陣微風，吹散了周圍的喧囂。
他的聲音清涼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如珍珠般圓潤，落在聽客的心頭。
男子講述的是一段扣人心絃的神鬼故事，諸如山間狐狸魅子如何引誘落難書生，又是怎樣被山河修士所降服。
周圍的聽眾們被他的講述深深吸引，他們的表情隨著故事的發展不斷變化。
有的人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的聆聽每一個細節，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細節。
有的人則緊緊的攥著拳頭，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仿若自身也被帶入了那個神秘莫測的場景。
講到結尾處，青衫男子用酒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些聲音：“山野多妖魅，那諸位可知，為何那些書生仍要不辭奔波，到處求學嗎？”
說罷，他的目光撒向了西周的聽客。
男子實在過於俊美，如同天上的謫仙人。
盯得在座不少年輕女子臉頰上泛起了一抹紅暈，一個個低垂著眼眸，不敢首視那俊美的臉龐，有大膽一些的，偷偷抬起頭來，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注視著他。
男子的目光在餘婉處停了下來，微微一笑，在等著她作答。
“許是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餘婉雖極少出門，性子有些內斂，但怎麼也不是拿不出門去的那類女子。
以往衛抵從劉先生那裡借來的書籍，也總會細細品讀。
要論起讀書註解，是強過衛抵不少的。
“好一個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當浮一大白！”
年輕俊朗的說書先生在聽到這個回答後，大喜，舉起桌上的那壺酒一飲而儘，好不暢快。
...... ...... ......人群逐漸散去，再好的故事也有結束的那一刻，箇中細節，仍需細細品味。
衛抵和餘婉二人漫行在回家的路上。
小巷口，陰影處，佇立著一道人影，二人走近，竟是先前的俊美男子。
“書院李青魚，見過師妹！”
微微一拱手，仍是那般灑脫不羈。
衛抵和餘婉二人愣了愣，麵麵相覷，隨後忙著還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