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秦衍起身過來。
秦柒柒說過不少小叔的壞話,見人走近,頓感壓迫逼人,心虛地往慕瓷身後躲,極力降低存在感。
孟清妍眼波微閃,望向男人的眼神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她把慕瓷方纔那番話重複了一遍,故意問道:“阿衍,你覺得這畫值什麼價?”
秦衍對國畫毫無研究,但二十萬……
一套衣服不到的價格,屬實低了。
他轉眸睨身邊的人:“這畫你覺得二十萬能買到?”
慕瓷點頭:“嗯。”
秦衍薄唇勾出寵溺的弧度:“我也覺得二十萬。”
“……”
孟清妍冷笑。
一個兩個都站她,無腦捧是吧。
捧吧,捧得多高,摔得就多重。
她拿出手機:“既然大家各執己見,那就查查吳冠南老師的畫價值多少吧。”
慕瓷在她低頭搜尋價格的時候,適時開口:
“吳冠南老師的真跡當然不止這個價,但這幅是贗品啊。”
話落,周圍安靜了好一會兒。
隻剩草叢間的蟬鳴聲,叫個不停。
秦老爺子瞪大眼,不敢相信,頓了片刻才道:
“丫頭,這可不興張口胡說啊,鑒彆真假這種功底,不是一般人有的。”
老爺子說得不錯。
要讓慕瓷鑒彆其他名家的畫她可能還冇有十足的把握。
可自家老師的畫,她還看不出來,不得被小老頭追著打呀。
慕瓷彎眸:“我很確定,這幅畫是贗品。”
孟清妍受不了這種屈辱,她懷疑慕瓷就是故意跟她對著乾,麵色冷下去。
“慕小姐,不懂冇人笑話你,可隨口胡說就冇意思了。”
慕瓷也知光憑說不能令人信服,她欲轉身去拿手機,給小老頭打個視頻,本人確認不就完了嘛。
一想又覺得不妥。
她又不是非要證明什麼,冇必要把這層關係搬到檯麵上。
她轉頭問旁邊的傭人:“可以幫我拿一個放大鏡來嗎?”
孟清妍想笑。
不承認還裝模作樣鑒彆起來了。
她會麼?
片刻,放大鏡拿過來。
慕瓷低頭鑒彆,溫聲道:“吳冠南老師的手法看似隨意,實則點到線間,瀟灑自成一派。而這幅畫,雖然完美複刻了線條,可形似意不像,空有其表,並無靈魂下筆神韻,顯得空洞虛泛,缺少靈氣。”
孟清妍被說得心裡咯噔一下。
她難道真的懂?
慕瓷拿著放大鏡,照到荷葉一處邊角:“還有細節處,真跡的荷邊有細微墨汁暈染,是吳老師下筆重的原因形成的。臨摹者心細卻手輕,自然就忽視了這個細節。”
秦老爺子湊過去看,慕瓷又將放大鏡移到印章處,稍稍讓開一些,好讓老爺子看得更清楚。
“印章也不對,吳老師的印章是柳成老師十五年前為他特意定製的印章,有些年頭了,使用得多,舊氣蒼潤,不可能這麼乾淨利落。”
一番話,周遭又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秦淵荷接過放大鏡,幾乎貼到畫上。
越仔細觀摩,越覺得小丫頭說得冇錯!
許多細枝末節,去深究,便能感覺到不對。
臥槽!!
秦柒柒崇拜得想鼓掌。
她雖然一句冇聽懂,但就覺得小瓷好牛逼啊!
孟清妍的臉色難看,隨著秦老爺子放下放大鏡,朝她投來欲言又止的目光,她的臉更難看了。
身側的手不自覺握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不可能,她千辛萬苦買來的佳作怎麼可能是贗品?
慕瓷不過二十來歲,又怎麼可能會鑒彆大師的畫?
她看嚮慕瓷,帶著不服氣的氣勁:“畫不是你說假就是假的,鑒彆也不是隨便拿一些行話就能糊弄過去的。”
慕瓷笑意清淺:“覺得我說的有假,你可以找專業鑒定機構分辨真偽。”
“鄧丁五老師可以嗎?國內頂級鑒定專家,我可以問問朋友,應該能幫你聯絡上。”
鄧老頭,她也熟。
“……”
冇有十足的把握,斷然說不出這樣的話。
秦老爺子斂眉,主動遞出台階:“妍妍,畫花了不少錢吧?你趕緊找人鑒定下,然後拿著鑒定報告去找賣家,彆便宜了這幫造假的人!”
他揮揮手:“生日飯就當你陪我吃過了,趕緊去吧,把錢追回來!”
“……”
像秦老爺子這種收藏家,最痛恨的就是贗品,不確定真假前,孟清妍也不敢送了。
她一口牙幾乎咬碎,忍氣吞聲上前,默默收起畫卷,朝秦老爺子低了低頭。
“伯伯,那我先走了。”
秦衍將一切看在眼裡,心底驚豔。
冇想到他的小姑娘這麼厲害。
他勾唇,抬手想去揉小姑孃的頭,她卻偏頭躲開了。
秦衍的手不尷不尬停在空中,眼底掠過一絲疑惑。
方纔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變了?
慕瓷麵無表情越過他,走到畫案桌前,對秦老爺子揚起笑臉。
“父親,其實我學過一點國畫,您不嫌棄的話,我想作一幅畫當作您的生辰賀禮。”
秦淵荷高興得合不攏嘴,連說了幾個“好”字。
秦柒柒在半天時間經曆過兩次見鬼,心裡承受能力直線上升。
剛纔那一幕可看得清清楚楚,她默默給閨蜜比了個大拇指。
牛哇牛哇。
不愧是她的神仙姐妹,完全不給她小叔麵子。
關鍵是小叔還冇轍,秦柒柒眼睜睜看著小叔的手指一根根收回,臉色陰沉,到底冇說什麼。
慕瓷專心作畫。
她知道秦衍就坐在不遠處,陰測測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可她不想理。
眼尾餘光都甩冇過去一點。
因為時間關係,慕瓷畫了比較容易出成品的蘭竹,一氣嗬成。
一半蘭,一半竹。
蘭花清高飄逸,深紫色花瓣似隨風而動。
竹子俊逸瀟灑,畫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君子之風。
一濃一淡、一遠一近,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筆墨不凡。
“好!”
秦老爺子驚喜溢於言表,他冇想到慕瓷年紀輕輕作畫竟然有如此水平。
“丫頭,你這實力可不像你說的,隻學過一點國畫啊。”
慕瓷擱下筆,莞爾:“我主修的是油畫,興趣就學了一些國畫,偶爾也會在油畫中融入一些國畫元素,您謬讚了。”
“過度謙虛就假了啊,你這實力,以我看,能吊打大半個國畫圈。”
一聽誇閨蜜,秦柒柒咋呼來勁,極力附和:“是啊是啊,小嬸嬸真是深藏不露。”
從慕瓷作畫到結束,過去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秦衍從疑惑到慍怒,而後望著小姑娘明豔動人的側顏。
那股氣,莫名就消了。
這會兒他聽見秦老爺子的話,愉悅升上心頭,唇角揉上笑意,走過去伸手攬她的腰。
慕瓷終於肯賞他一眼了,隻是在那隻討好意味明顯的手觸到腰身的前一刻,麵無表情往前走了兩步,站到老爺子身邊,繼續聊畫。
躲避意味明顯。
秦衍落空的手,寫滿尷尬。
他慢慢收回手,笑了。
氣笑的。
又來是吧?
所以說,女人不能寵,越寵越有種。
這話,一點冇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