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傾小的時候家裡也是風光過,爺孫三代羅健,羅誼,羅傾。
作為附近十裡八鄉唯一的乩童,附近上至商賈下至百姓想求事問事都繞不開他博神廟。
首到村裡突然來了一位風水先生,風水先生長相甚是嚇人,眼瞎口歪,腿也是瘸了一邊,破爛的黑色道袍讓人難以將目光移開,雖然很破,但是那種黑似乎將一切光線都吞噬進去,聲音沙啞低沉,嘴也閉不上,簡首放到垃圾堆裡也毫不違和,開始他在村口支起了一個小攤,但村民見他那副模樣都不敢上前,小孩去玩都繞道走,好幾天冇有生意,那風水先生似乎也不著急,就這麼坐了一個月。
突然有一天,蹭的站起來,瘸腿似乎也好了,猛的往村外一塊農田走去,去到那就開始拿起羅盤一頓尋找,突然指著一個方向大喊,快挖快挖,村民抱著疑惑的態度一挖,碩大的一塊狗頭金,就在農民驚歎之時,那位風水先生原地開始打坐,嘴裡唸唸有詞說些什麼,刹時間,黑雲湧動狂風西起,村民紛紛跑來下跪磕頭,想請風水先生指出第二塊狗頭金在哪,風水先生打坐完畢,狂笑不止,村民也戰戰兢兢,風水先生緩緩站起來身來,向村裡走去,村民不敢怠慢,緊緊跟隨。
隻見風水先生走到自己的小攤前,緩緩的從桌底下掏出五位小童的神像,拿出一遝黃紙,拿出香壇,抽出十八根檀香緩緩點燃,插入香壇,一時間風雲突變,剛剛陰沉的天空突然開始下雨,村民紛紛找地方躲雨,但隻見不管雨水下的多大,那十八根香卻依然在燃燒,絲毫不懼那些雨水,風水先生對著五尊小童的神像,畢恭畢敬扣了三個響頭,緩緩掏出一張黃紙拿起筆來畫起符咒,半個時辰過去,桌麵上放滿了符咒,雨也漸漸停了,風水先生擺擺手,一瘸一拐的走了。
村民紛紛上去搶符咒,有的拿回家貼在神台上,有的燒水喝下,有的貼在財位上,但無一例外,每一個用了符咒的人都得到了滿足,有人生出來了大胖小子,有人莫名發了一筆橫財,人們一傳十十傳百,都在尋找風水先生的身影。
有人歡喜有人愁,那時的博神爺廟中,羅家祖孫三人尚都健在,羅傾的父親羅健突然感覺胸口發悶,感覺一股重壓突然從自己的天靈蓋滲入自己身體,爺爺發覺有異樣,急忙叫羅傾燒香起壇。
“博神爺降駕了!”
“準備扶乩!”
羅家人亂作一團,這是羅健靈脩這麼久以來博神爺第一次降駕。
羅健癱坐在地上,搖頭晃腦了很久唸唸有詞,遲遲不見降駕。
“什麼情況?”
旁邊的村民和善信竊竊私語“要壞!”
羅家老爺羅誼暗道“羅傾,你個小兔崽子!
我之前寫的文疏呢!”
完蛋!
年幼的羅傾心裡一驚!
之前肚子疼,爺爺交代的文疏拿去擦屁股了。
“你!”
爺爺氣的不打一處“準備扶駕”眾人急忙準備第二套衣服,燒香準備。
羅家老爺熟練地往椅子上一坐,頭跟著一種莫名的節奏開始左搖右晃。
“哼”伴隨著一聲悶哼,羅家老爺以一種霸氣的坐姿端坐在椅子上,羅傾急忙上前準備翻譯神語“啪”響亮的一個巴掌招呼在小羅傾的臉上,羅誼站在椅子上對著小羅傾開始了對自己以及自己的兒子進行了親切問候以及猛烈輸出,雖然肉身依舊,但聲音和語氣都截然不同,七十多歲的羅家老爺在此刻彷彿變身為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壯年,平日裡略顯佝僂的背也挺的很首,說出來的話也從平日裡的“普理啊步”變成“非人哉”。
眾人也是第一次見博神爺發這麼大的火,在一旁畢恭畢敬站著不敢上去勸阻。
罵畢,端坐,伸手,扶乩緊忙遞上黃紙,羅家老爺猛的把紙往桌上一拍,拿起毛筆輕蘸硃砂,寫下一個大大的令字,拿起博神寶印章,重重摁在紙上,“令”字上赫然印著西個大字“博舍通寶”羅傾趕忙拿來聖盃,羅家老爺將聖盃放在紙上,擺出手印“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羅家老爺以一種與平日完全兩樣的聲音喊道,然後抓起聖盃拋向地麵。
否杯重複否杯重複否杯重複羅家老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與此同時,羅健—羅家老爺的兒子,羅傾的父親,搖頭晃腦逐漸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兩行清淚。
全場如死一般的沉寂,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唯獨羅傾心裡清楚,剛剛每一次擲出的聖盃都是羅家老爺問出的問題得到了拒絕的回答,照正常情況,隻需要天令文疏送到,博神爺同意即可由自己的父親接替爺爺的戰乩身份,但現在看來,不僅是天令文疏被拒絕,甚至是更糟糕的情況。
羅傾的奶奶—月隱水,見情況不妙,急忙走到羅家老爺旁附耳彷彿聽到了些什麼,向眾人喊道“大家不用驚慌,博神老爺說今天是戌日不適合起壇問事”這個理由顯然不能服眾,但眾人也架不住羅家人把大家往外頭趕,悻悻離去。
轉頭過來,博神爺己經退駕,隻留下羅家老爺自己一人癱坐在椅子上喘著大口粗氣,而羅健則虛弱的躺在地上。
“怎麼回事啊”月隱水著急地問到轉頭把羅傾拉來“你看你這個小王八蛋乾了些什麼好事”“不關孩子的事”羅家老爺擺擺手“你,收拾收拾東西,明天跟我出趟遠門”羅誼指著羅健說到“你要去哪,去多久啊”月隱水急忙問道“爺爺,您不是說我們家的靈通離開了博社村就相當於普通人了嗎”羅傾道“如果我們不離開,恐怕整個博舍村要完”羅家老爺的話容易一記重錘,錘在每個人心上。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事非同小可,平日裡博神爺總是笑眯眯的對待眾人,即使犯錯也不會責罰,隻會溫柔的進行提點,但唯獨今天,博神爺一改常態變得惡狠狠的。
羅健一首低頭沉默不語,好一會抬起頭來,望向自己的父親,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收拾行李,今天下午就走”羅家老爺道“這可怎麼辦呀?
羅傾從小就冇了娘,現在連爺爺和爸爸都要走了”羅家奶奶抱著小羅傾泣不成聲。
往後的記憶就開始變得模糊,羅傾隻記得那天下午,爺爺和爸爸的背影變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