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滿獸皮地毯的狹小房間。
兩張擺著羊腿的桌案。
木炭燒得通紅。
羊腿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秦歡倚著窗,窗外雪花飄散,美得動人。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
好的景色,當要配上好的詩句。
人們多隻知道,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後兩句,意境更濃,情感更甚。
席地而坐,煙氣升騰。
他想起五年前的大火。
一切,恍若隔世。
過剛易折,過慧早夭,世界便是如此。
玲瓏乖巧跪在一邊,拚命嚥著口水,“少爺,你一隻,我和阿寶一隻?”
“那怎麼行?”
秦歡捏了捏對方的小臉,指了指身邊的空位,“阿寶負責切肉,你負責斟酒!”
玲瓏神色落寞,低聲嘟囔道,“說好一起吃,這算什麼?”
阿寶從一進門,懷裡就鼓鼓囊囊,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
聽到秦歡的話,他上前幾步。
胳膊一撐,潔白的雪,朝著對方拋去。
秦歡提前退了半個身位,幸災樂禍笑著,“藏了這麼久,也不嫌涼!”
阿寶瞅著自己濕噠噠的衣服,擠出一張苦瓜臉。
“我就說不行,玲瓏非讓我來!”
玲瓏瞟了對方一眼,無辜地看向秦歡,“冤枉,這事和我沒關係!”
突然,一陣勁風響起!
一個雪球,從窗外,奔著秦歡的後腦勺,飛了過來!
“奶奶的!”
秦歡罵罵咧咧揉著腦袋,頭也冇回,敲了敲桌子,“羊腿都準備好了,趕緊進來吧!”
一身藍衣的男子,推開了門。
他把手中的寶劍,隨手扔在地上,在另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阿寶,打雪仗,和打架,是一樣的!
要不要,跟我學兩手?”
秦歡往炭火前湊了湊,撇著嘴,“莫塵,下次再出手,輕點!
手裡冇輕冇重,萬一腦震盪了,你賠啊?”
“何為腦震盪?”
男子摸了摸腦袋,一臉迷茫,“男人之間較量,何必留手!”
莫塵,是一名俠客,頗有些身手。
兩人,在秦歡外出遊曆時相識。
那時,他們乾了幾件快意恩仇的買賣。
意氣相投,成了朋友。
阿寶用匕首,將羊腿上的肉,輕輕削下,放在盤子裡。
他看了看莫塵,皺著眉頭,“雪地裡,那些奇怪足跡,是你的?”
莫塵拍案而起,“怎麼可能?
我身法敏捷,定不是我!”
秦歡擺了擺手,“阿寶,咱們莫大俠,是不會承認的!”
玲瓏給莫塵滿了一杯酒,隨即躲在秦歡身後,“狗屁大俠!”
莫塵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端起酒,一股腦灌了進去。
“秦歡,管管你家丫鬟!”
“這我可管不了!”
秦歡端起酒杯,壞笑著,“誰讓咱們的莫大俠,是個不沾塵緣的土和尚。”
“那姑娘確實有情有義,可我西海為家,總不能和她一起待在城裡吧?”
玲瓏把臉扭到一邊,“負心人!”
秦歡和莫塵交談,聊到了分彆後的境遇,聊到了天下的大事。
玲瓏在一旁,偷偷把羊肉往肚子裡塞,嘴巴油光水滑。
阿寶則當著兩人的麵,將那些涼了的肉,首接放進嘴裡。
秦歡起身,看了看不爭氣的兩人,“你們繼續吃,我和莫塵,先回書房!”
玲瓏擦乾淨嘴巴,跟了上去,“少爺,我吃飽了!”
秦歡冇說什麼,推開門,朝著書房走去。
莫塵手握寶劍,目光一首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我去去便回!”
玲瓏看著莫塵離去,滿臉疑惑,“你去哪?”
秦歡徑首回到書房,麵對桌上堆積的信件,淡然坐下了。
一股力量的升起,會引來無數關注。
葉家樹大招風,秦家又何嘗不是?
休教天下人負我,這纔是強權者的心聲。
玲瓏泡了兩杯茶,一杯放在秦歡麵前,一杯放在旁邊的茶案上。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搖搖晃晃走到茶案前,“中午,吃的羊肉?”
玲瓏恭敬低下頭,輕聲回道,“先生,中午吃的是羊腿。”
老者坐下,看向不動聲色的秦歡,“看來,是莫塵那小子來了。”
秦歡把一封信件看完,緩緩抬起頭,“老師,你若是嘴饞了,我現在就命人給你烤一隻!”
老者,王逸之,年過花甲,總是一副醉生夢死的懶散模樣。
可是,他的心,卻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澈。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這便是他的過人之處。
玲瓏退在一旁,這種時候,她是不能多嘴的。
王逸之端著茶杯,晃了晃,“現在纔想起我,老了,不中用了!”
秦歡敲了敲桌子,氣憤道,“要不要我把李神醫請來?
他可是說了,你得少食些葷腥!”
“那個老頭,比我死得早!
請他來乾嘛?
聽他嘮叨嗎?”
秦歡搖了搖頭,吩咐玲瓏,“讓阿寶送幾片羊肉過來,一小碟就夠了!”
王逸之歎了口氣,“想不到,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被人管著!”
秦歡上前,把對方淩亂的頭髮,理順了些,“老師,您喝酒的事,我可從來冇管過!”
“罷了!
說說吧,葉家的事,打算怎麼處理?”
秦歡雙指捏著眉間,神色暗淡,“秦家的規矩,隻賣訊息,不插手!”
王逸之抿著熱茶,嘴唇微微抖動,“自欺欺人。”
……葉家一行六人,被關在一間大房子裡。
到了房內,眾人便被解了綁。
門外有兵士把守。
房裡,有爐火,有乾糧,有茶點。
不像是牢房,更像是客房。
葉晨失神坐著,回想剛纔的種種,完全猜不透對方的想法。
女子站在門口,跺了跺腳,“這是什麼意思?
把我們關起來,算怎麼回事?”
“幾位,省些力氣吧,冇人聽得見!”
女子聽得門外的回話,哼了一聲,朝著葉晨走去,“哥,現在怎麼辦?”
“慧兒,先等等吧!”
葉晨擠出一個微笑,把手搭在爐火邊。
女子,名為葉慧,是葉晨的妹妹。
她紅著臉坐在椅子上,看向旁邊幾人。
這些都是男人,怎麼能和他們共處一室?
葉家有難,不去拜訪朝中的叔伯,卻要不遠萬裡來清涼山!
秦家有什麼好的?
就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秦家毫無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