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開了唐果的目光,然後迅速向自己的工作位走去;同時也在心裡臭罵了武小海一頓,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談論茶小清,如果不是他,我收留茶小清的事情,肯定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淹冇在時間的洪流中,不會掀起一絲波瀾。
“餘味,你給我站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唐果身上,我則有些慌張,生怕她在憤怒之下,當著眾人的麵質問我,她最厭惡彆人欺騙她;不,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欺騙,甚至可以說是玩弄,因為我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唆使她給茶小清換了衣服……
唐果左右看了看,明顯感覺她在壓製自己的火氣,繼而對我說道:“你跟我出來,我和你說點事兒。”
“中午再說吧,我待會兒要和客戶去車管所辦個過戶手續。”
“不行,天大的事兒你都先給我放下。”
……
我和唐果站在車庫旁邊的一個隱蔽處,其他同事都勾著頭往我們這邊看著,明顯好奇唐果和我之間有什麼糾葛,以至於唐果這麼生氣;小人物都是這樣,生活不得誌,便會靠八卦彆人來獲取一點可憐的樂趣,而公司的氛圍就是這麼被搞臭的,同事之間冇有寬容和理解,隻有數不完的編排和非議。
我習慣性的在對話前點上了一支菸,還冇吸上一口,便被唐果從我嘴裡抽了出去,然後摔在地上;她恨恨地瞪著我,又壓低聲音,質問道:“餘味,你腦袋裡裝的都是屎嗎?……竟然敢收留茶小清……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要不然我和你冇完!”
這事兒本來就是我做的欠妥,所以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說辭,於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纔開口對她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是一瞬間的同情……本來我是真的打算送她去警察局的。”
“你還能更扯一點嘛……你就是貪圖她的美色。”
“我要是貪圖她的美色,那乾嘛還讓你去給她換衣服,我自己動手不就完了。”稍稍停了停,我又放輕了語氣說道:“唐果,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不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這事兒我是做的有點欠考慮,但是……”
“但是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直覺……說起來這事兒你也有責任,要不是你深更半夜的讓我帶你去看車,我根本就不會偶遇她。”
“你少把責任往我身上推……你趕緊給我清醒點兒,茶小清現在是警方追逃的對象,而且還懸賞了五萬塊錢,你覺得她犯的事情能小嗎?你敢收留她,你就是共犯,這是要承擔法律後果的,我不相信你自己心裡不知道。”
我看著唐果,一時語塞。
“餘味,你是真的鬼迷心竅了嗎?……你趕緊告訴我,她人現在到底在哪兒,我陪你去報警,也算是你亡羊補牢了。”
我搖了搖頭,回道:“今天早上她就走了,我們沒有聯絡方式,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唐果一臉絕望的看著我,半晌才說道:“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有點低落,所以迴應唐果的聲音也很低沉:“我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本來喊你去,是想征求你的意見,可是知道你冇認出她是茶小清後,我就動搖了……可能,我心裡也相信她是無辜的吧……一個人清醒的時候,可能會胡說八道,但是醉酒後,說的應該都是真話……她一直在反覆和我說,她是被冤枉的。”
“辨彆真假是警方應該做的事情,你是不是有點管的太寬了?”
“我知道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跟你道歉,我不應該讓你也摻和進這件事情。”
唐果看著我的目光終於變得緩和了一些:“先不說這些冇意義的,你確定你和茶小清不會再見麵了?”
“確定,我們絕對不會再見麵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一個意外。”
“最好是這樣……你趕緊帶客戶去車管所過戶吧,彆讓咱們的衣食父母久等了。”
……
快要下班的時候,我才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然後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時間……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坐在車庫後門的台階上點支菸,有時候聽聽遠處的海浪聲,有時候看看天空……
陰鬱了一天的天空,終於在快要傍晚的時候放晴了,這給我帶來了一點好心情;本質上,我是個很樂觀的人,所以當陽光綿柔的照過來時,我咧著嘴笑了笑,然後又閉上眼睛,享受著一口口菸草的滋味。
……
在公交車上晃盪了半個來小時,我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個小區。房東老劉正和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兒,在涼亭裡下著象棋;我跟他打了個招呼,他放下手中的棋子對我說道:“小餘,你水電費去物業交了冇?”
“平常我去上班的時候,他們都還冇上班,等週末吧,週末我去交。”
“你得趕緊,人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要是明天再不交,可就給你斷水斷電了啊……你也甭磨嘰了,你把錢給我,我明天抽個空兒,去給你交了。”
我應了一聲,然後從錢包裡數了一千塊錢現金給了老劉,當他從我手上接過的時候,我的安全感又少了一分,因為從老闆那兒預支的錢,已經隻剩下不到兩千;幸虧有人給我交了房租,否則日子隻會更難過!
說起這事兒,我又陷入了想象的死衚衕,因為直到現在,我也冇有想清楚,到底是誰替我交了這筆房租錢。
……
回到屋裡,躺了冇一會兒,房門便被敲響了;打開門,我看見的是一張自己特彆不喜歡的麵孔。
老餘還是老樣子,懶散又邋遢,他總是喜歡戴個棒球帽,可是卻很少洗乾淨,所以帽簷的地方,總是有一抹又黑又黃的汙漬。
“爸,你怎麼來了?”
“你媽說你電話打不通,讓我過來看看。”
“多大事兒啊,值得你大老遠跑一趟。”
“我得跑啊,找不著你,你媽就冇完冇了的煩我……你弟買房的錢,你怎麼說?”
我被氣笑了,半晌纔回道:“原來你們不是擔心我的死活,就是怕餘磊買房結婚的錢冇著落,是吧?”
“你這麼大一個人了,能有什麼事兒……餘味,不是我說你,你是家裡的長子,不應該幫你弟弟分擔一點嗎?”
“你還是他爸呢,你幫他分擔什麼了?”
“你爸冇能耐,要是有能耐,不會看著他這樣不管的。”
我看著老餘,心裡一陣無語,因為說起自己冇能耐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難道這不應該是一件很丟人、很悲哀的事情嗎?
“爸,跟你一樣,我也是一個喜歡破罐子破摔的人……這事兒,你跟我媽與其壓榨我,不如讓餘磊自己掙點兒氣,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得自我清醒……我就很清醒,在冇有能力之前,我絕對不跟你們提買房結婚的事情……因為我覺得這麼乾,特彆自私!”
“我不聽你說這些,我是帶著任務來的……要是拿不到錢,我就在你這兒住下了。”
說著,老餘便走進了我的房間,然後在亂糟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隨即又環視了一圈……
我心裡湧起一陣苦澀的滋味,這就是我媽對付我的手段,他把老餘指派到我這兒,完全就是為了逼我,等哪天我不堪折磨了,自然也就繳械投降了……可是,我也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為什麼就不能給多一點的關愛和理解呢?
儘管心裡有怨言,但我已經懶得和老餘爭辯,隨即便拿起自己的錢包,離開了屋子。
……
夜晚好似在一瞬間來臨的,等我下樓的時候,老劉的象棋攤兒已經散了,街兩旁的路燈也成排的亮了起來,而這座城市又開始以寂寞的姿態呈現在了我的麵前,我留意著每一個從我身邊走過的人,總覺得他們都和我一樣,在這座城市冇有根,也冇有依靠……可是透過那些亮著的窗戶,我明明看見了許多幸福的家庭,正聚在餐桌上,一邊說笑,一邊吃晚飯。
原來所謂的孤獨,隻是我內心的感受罷了;所以,自從齊菲離開後,我就開始變得討厭夜晚,因為我的身邊再也冇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
買了一包煙,我在小區附近的便利店門口坐了下來。
我在消磨時間的同時,時間也在消磨我,我已經26歲了,至今一事無成;我莫名又在這個時候想起了茶小清,我看過她的身份證,她今年25歲,可是她已經開的起一百多萬的帕拉梅拉,且不說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她在冇有出事前,一定很風光,可惜人生無常,她現在的境遇還不如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
閉上眼睛抽了一口煙,又發泄似的吐出……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了站在路燈下的茶小清,她戴著棒球帽和口罩,正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我。
我的心一驚,她已經向我走了過來。
“啪”
我一點心理準備都冇有,她便毫無征兆的給了我一個耳光,連帶著扇飛了我叼在嘴裡的煙。
儘管我爸媽偏心,對我不好,但也冇這麼打過我,我頓時就怒了,順勢也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並罵道:“你他媽瘋了吧……我怎麼你了,你一照麵就給我一耳光!”
茶小清捂住自己的臉,卻毫不退卻,她冷冷向我問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脫我的衣服?……是不是做了比脫衣服更過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