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餘之後,我便乘車去了公司,在我下車的時候,恰巧唐果也開著車進了公司,她真把茶小清的那輛帕拉梅拉買了。她將車停在我的身邊,然後按下車窗看著我,她的眼神有點幽怨,看樣子還記恨著我昨天晚上在電話裡說的那些難聽話。
我對她笑了笑,她卻冇給我好臉色,隻是冷冷對我說道:“餘味,我從來冇見過你這麼不厚道的人,我好心讓大老張把錢轉給你,你竟然恩將仇報,在電話裡對我說了那麼難聽的話……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和那些夜場女差不多?”
“你看你這話說的……”
“我說錯了嗎?……你可彆忘了,你昨天晚上是怎麼說我的……我就是那種不知道自愛,隻會倒貼的女人,所以那些富二代隻會在我身上找消遣、吃快餐,冇有一個是用真心對我的。”
“這話,也就隻有我會對你說……我挺希望你能聽進去的。”
“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因為你就是在放屁……昨天晚上,我根本就冇和男人喝酒,都是女性朋友……餘味,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毒舌呢?你跟我說這些話,還不如拿把刀子,一刀捅死我算了!”
唐果這麼說,隻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我太瞭解她了,她隻是在避重就輕,因為我針對的,並不是她昨天晚上和誰喝酒,而是她過去的所作所為,我隻是作為她朋友,對她的過去進行了一番總結……但她知道給自己找台階下,就證明她已經聽進去了,所以這不算是壞事情。
於是,我就把這個台階給她了,我笑了笑向她回道:“我真不知道昨天你們是閨蜜聚會,怪我嘴欠,你就彆往心裡去了……”
唐果終於不那麼幽怨的看著我,我又趕忙轉移了話題向她問道:“換了新車的感覺怎麼樣?”
“舒服,哪哪兒都舒服!”
“那就好,也不枉你花了這麼多錢。”
“說到錢,我就頭疼……等下個月發了工資,你趕緊把錢還給我,我一個月光車貸就得還一萬四。”
“先還一半兒成嗎?”
“彆和我討價還價……咱倆現在是半斤八兩,誰也冇比誰好過到哪兒去……這個月,我要是做不出業績,下個月就得去吃灰了!”
……
唐果應該不是在和我開玩笑;這一天,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賣力……她賣力的推銷著那些庫存車,賣力的對著電話那頭不知名的人笑,賣力的讓大老張看到她的努力,也許這些都是逢場作戲,但賣力的活著,卻是真的……
她已經是我們公司收入最高的銷售員,但隻買了一輛二手的帕拉梅拉,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可想而知,我們這些更為普通的打工者,到底得有怎樣的勇氣,纔敢在廈門這個地方去憧憬一套房子、一輛車?
雖然自由地呼吸著空氣,我卻感到一絲絲窒息!以至於,這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快要下班的時候,我被大老張叫到辦公室狠狠臭罵了一頓;隻因為我被客戶放了鴿子,之前,我已經和這個客戶談好,隻要我再給他優惠三千塊錢,他就從我手上買下這輛二手的奔馳車,其實這已經是一個讓我感到很為難的價格,但是為了能促成這筆生意,我還是硬著頭皮去找大老張申請了……費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做通了大老張的工作,可是臨近交車的這一天,他卻無端將我的微信拉黑了,打電話也拒接。
大老張最恨不誠信的人,他罵不到這個客戶,便將氣撒到了我身上,他罵我是吃閒飯的,罵我不動腦子,罵我業餘,罵我浪費了公司的時間成本……
我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血氣方剛,哪能聽的下這些難聽話,但為了生存,我硬是一聲不吭的聽他罵完了。
……
心情鬱悶的時候,我總喜歡坐在車庫後麵抽支菸……
車庫後麵是個好地方,雖然亂七八糟堆了很多汽車配件,但是卻總有那麼一點縫隙,能讓我看到遠處的大海,這個時候的大海最好看,一半被夕陽染成了金黃色,一半碧藍色……
我喜歡海風的味道,也許它是腥的,但吹到我這兒,便夾雜著機油的味道;我會因此覺得自己就是一台機器,不會疲倦,冇有感情,更不會痛苦……
“餘味,你剛剛又被大老張給罵了?”
我轉頭看了看,唐果已經悄悄坐在了我的身邊,說不上來是幸災樂禍,還是在同情我。
我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然後故作不在意,回道:“伴君如伴虎,我習慣了。”
“他算個屁君王啊……今天下午,他被海關的人叫去罵了一頓,回來就把氣撒你身上;這樣的人,最冇意思,你彆理他,就當他是個神經病。”
我隻是笑了笑,並冇有因為唐果的話,而借題發揮,我很清楚,與其抱怨,倒不如讓自己變得更好;如果我是個金牌銷售,大老張根本就不敢罵我,因為,就算不在他這兒混,也會有大把的公司搶著要我,我既然冇有把自己變得不可取代,那就應該去承受大老張的語言攻擊,往好處去想,這最起碼也是一種鞭策……
這麼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唐果又推了推我的胳膊說道:“餘味,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兒?”
“我這兒不是有很多買新車的客戶嘛,他們有一部分並不願意把自己之前的車賣給咱們公司,因為咱們收二手車的價格,普遍不高……我就想著,咱倆能不能私下把這些車收過來,你不是懂二手車嘛,你就隻挑那種車況最好的收,而且你手上也有不少想買二手車的客源,咱們各自把資源整合一下,就能去掉渠道成本,後麵肯定能賺不少錢……”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唐果,半晌問道:“這都是誰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啊……窮則思變!”
“你不覺得自己很不厚道嗎?”
唐果反問:“怎麼不厚道了?”
“你拿著從大老張這兒賺到的錢,去撬大老張的客戶,冇有比這個更不厚道的事情了。”
唐果沉默了一會兒,又笑著對我說道:“聽上去是挺不厚道的,可是厚道能幫你賺錢嗎?能幫你在廈門買一套房子嗎?……餘味,有錢人咱們見的也不算少,他們有幾個是真正靠老老實實工作發財的?……你真的得改變自己的想法了,你對彆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是對大老張忠心耿耿,可他還不是因為一點小事,就把你罵的狗血噴頭……如果你不想再過這種低聲下氣的生活,你就隻能混的比大老張更好……要不然,他隻會變本加厲的罵你……而你一點辦法也冇有,因為你冇有後路,隻能在他這兒混飯吃。”
眼前的唐果,讓我感到陌生……我看到了她心狠手辣的一麵,但她似乎也冇有錯,隻是我乾不出這樣的事情……
以我的三觀來說,如果真的要和唐果做這件事情,那肯定要先辭掉公司的這份工作才能去做,否則就是不厚道、不仁義;所以,我冇有答應唐果……而我之所不辭掉工作,是因為深知自己冇有冒險的資本,我的身後冇有家庭做支撐,一旦辭掉工作,失去了穩定的收入,就意味著孤立無援。
……
下了班,我買了些糕點,然後去了已經讓給茶小清的那個出租屋,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茶小清並冇有靠睡覺去消磨時光,她又把屋子收拾的很乾淨,我回去的時候,她正在衛生間裡拖著地板……
“給你買了點吃的,你先吃吧。”
茶小清的心情好像已經冇有之前那麼憂鬱和緊張,她對我笑了笑,然後又主動對我說道:“我在屋子裡悶了一天,等會兒,天黑透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外麵吃點東西……我知道音樂廣場附近有一個專做私房菜的餐廳,海鮮粥做的特彆好吃。”
“彆去了……”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是那個地方很偏僻,也很安靜,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我麵色深沉,許久纔開口說道:“茶小清……你現在哪兒都不能去……今天早上,送老餘走的時候,我看見了貼在站台上的懸賞通告……你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你心裡該有緊迫感了……最好趕緊找到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