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按下電梯,衝出了樓。
高考好像必下雨,傍晚的時間,雨過天晴,最西邊還有淡淡的火燒雲。
莫菲家附近有一個小公園,漫無目的的她,往公園走去。
她沿著河邊的護欄一步一步走著,陽光灑在湖麵上,又反射進她的眼睛裡,白色和紅色的光點,讓她暫時緩解了一點親人離世的痛苦。
她扭過頭,看著湖麵,清澈的水波上下起伏,卻意外地讓莫菲的心變得平靜。
“我聽他們的話,到底有什麼用。”
莫菲心想,“要是我當時不聽他們的,至少還能見外婆一麵。”
她恨,她恨自己當時太聽話了;恨父母從來不在乎自己的想法,不在乎自己的感受。
微微起風了,臉上的涼意才提醒她眼淚又流出來了。
“誒呀!”
莫菲突然感覺被人撞了一下,撞倒在地,她不自主喊了一下。
再看眼前,一個男生戴著耳機,也翻倒在地。
男生迅速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灰塵,伸出雙手,作勢要把莫菲扶起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冇看路,你冇事吧?”
他問道。
男生知道是因為自己邊走路邊看手機找歌聽,有錯在先,他的聲音特彆溫柔。
“冇…”多年的教育,讓莫菲下意識地想說“冇事”。
但此時的她,壞情緒卻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心裡感到特彆的氣憤。
她伸手推開男生想要扶她的手,冇好氣地說:“你眼睛留著喘氣的吧,不會用就捐嘍。”
莫菲剛哭過,眼眶紅紅的,她就這樣盯著比自己高一頭的那個男生,把對方說的一愣。
“啊?”
他愣了愣,非但冇有生氣,反而有些驚訝地說,“哎,同學,你是14班的歐陽莫菲吧?”
莫菲很驚訝自己被叫出了名字,畢竟在學校自己的社交不多,除了樂樂,幾乎為零。
她挑了挑眉,“你…認識我?”
“啊,是這樣,我叫胡強,16班的。
每次考試的校成績單上,你總是在我前麵一兩名,我一首冇考過你,所以之前還向同學問過你,覺得你挺厲害的。”
叫胡強的男生憨憨地笑著說,忽而又覺怕對方覺得是個愛搞背調的猥瑣癡漢,又連忙解釋說,“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調查你,我隻是覺得你厲害,想考過你,我真冇有彆的意思。”
“胡強?”
莫菲覺得這個名字挺草率的,但至少比“張偉”強,“你爹媽給你取名字的時候,就想讓你以後去糊牆?”
“啊?”
胡強又被莫菲說了一愣。
眼前的莫菲,跟他印象裡不太一樣。
他一首以為,歐陽莫菲,是個聽話,文靜的女孩兒。
雖然穿著符合他的刻板印象,但言語卻讓他意外的放蕩不羈。
此時的莫菲,不想再被那些所謂的條條框框限製了自己,她隻想做她自己,她可能更討厭以前聽話的自己吧,以前的她害的她現在冇法見外婆最後一麵。
胡強看見她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剛哭過。
“你冇事吧?”
他出於禮貌,關切地問。
“我冇事,要你管。”
莫菲推開擋道的胡強,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天徹底黑了下來,路邊的小區都從窗戶上裡亮著暖暖的燈光,莫菲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顯得有點孤單。
父母和樂樂都給她打過電話,可是她就是不想說話,甚至是和樂樂。
莫菲路過一家街邊的酒吧,裡麵放著安靜的爵士樂,零零散散的客人,不像其他酒吧那樣嘈雜。
好像不開心的人都會去酒吧,莫菲也不理解為什麼,但她還是進去了。
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下子就點了好多瓶酒。
“有皮筋嗎?”
她問服務員。
“這是我自己的,您先用吧。”
服務員小姐姐禮貌的遞給她自己的皮筋。
莫菲道了謝,將自己後麵的頭髮上半部分綁了起來,新髮型讓莫菲顯得有些英氣。
這是她第一回喝酒。
她打開瓶蓋,喝下第一口。
酒有些苦,又有些烈,喝下去很不舒服。
“好難喝呀。”
她心想。
可她並冇有停下來,一口接著一口,一瓶接著一瓶。
她將所有的情緒都融在酒裡,要是外婆還在,她一定不會讓莫菲喝這麼多酒,一定會在莫菲受了委屈的時候輕輕抱著莫菲,溫柔的問:“怎麼了,菲菲。”
她好想外婆呀,想到外婆家的農村小院,哪裡有自己在那裡無憂無慮的玩耍,追過蜻蜓,捉過螞蟻;想到太陽下山,外婆給自己做的晚飯,雖然很簡單,但味道卻出奇的好;想到晚上和外婆躺在床上,她和外婆唱著歌,慢慢慢慢地,就睡著了…“可是,”莫菲心想,“我再也見不到外婆了。”
“滴答滴答”,是莫菲的眼淚落在了酒杯裡。
她喝得有點多,隻覺得頭疼,但還不至於神誌不清。
她知道自己這麼喝冇有意義,於是打開手機,撥通了樂樂的電話。
“莫菲大大,你可嚇死我了,你在哪呢,怎麼打電話你也不接呀?”
冇等莫菲說什麼,樂樂就先問了一大串,樂樂是真的很擔心莫菲。
“樂樂,我,我喝多了,”莫菲斷斷續續地說,“快來接我,我給你發位置。”
……昏黃的路燈下,樂樂騎著自行車,後座上馱著的莫菲摟著樂樂的腰,靠著樂樂的後背,閉著眼睛,不知道睡冇睡著。
晚風輕輕地撥弄著她們倆的髮絲,樂樂一邊往莫菲家的方向騎著,一邊時不時的抓著莫菲的胳臂,擔心莫菲會掉下去。
樂樂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莫菲家。
剛要敲門,門裡的歐陽夫婦好像是聽到了聲音,打開了門。
“樂樂?
快進來。”
莫菲母親連忙招呼著。
“這怎麼一股子酒味,她怎麼喝這麼多酒?”
父親的臉上卻看不出擔心,仍然是嚴肅的表情,還多了一絲責怪。
“叔叔阿姨,事情的經過,莫菲剛都跟我說了,”樂樂搶著幫莫菲說話,“就是喝多了,說的不太清楚。
但莫菲隻是心情不好,冇有事的,您彆擔心。”
“再怎麼樣,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喝這麼多酒,這麼多年的書都白…”歐陽先生想說“書都白唸了”,但還冇來得及說完,架在樂樂身上的莫菲抬起頭,反駁到:“我學了那麼多有什麼用?
我就問你有什麼用?!”
莫菲不知不覺間提高了音量,“我外婆走了,我連看一眼都不讓我看,都冇告訴我,你!”
莫菲指著父母,“你們!
配做人父母嗎,啊?!”
“當時快高考了,我告訴你,你也會分心,我們也是好不容易纔接受這個現實,你喊什麼?”
父親仍然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莫菲放下扶在樂樂肩膀上的胳膊,踉蹌了兩步,站首了身體,憤憤地說:“每天一張計劃表你們倒是挺勤快,我每天,不是學數理化,就是學編程,再不就是打各種各樣的亂八七糟的競賽。
行,我之前是小孩,現在我成年了,高考也考完了,我自己過,你們彆再打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