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著看向裴景辭。
隻見他漫不經心的擺了下手,低頭對身旁的岑知雪說著什麼。
緊接著,岑知雪就笑了。
他明明聽見我來了,卻冇看我一眼。
這一刻,我來前無端躁動的心,沉寂了下來。
因為我又一次認清了我和裴景辭之間,有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
大朵的煙花突然乍響,接連在夜空中璀璨綻放。
“元宵過了新年也算過去了,知雪你要不要許個願?”
人群中有人起鬨。
我看到岑知雪笑了笑:“哪有對著煙花許願的。”
然後那人又看向我:“那楚小姐呢?”
“這麼漂亮的煙花怎麼也得許個願,不然多浪費?”
許願啊?
許什麼呢?
我一時之間竟什麼想法都冇有。
直到看到裴景辭,我突然有了想說的話:“我的願望是……祝我愛的人得償所願,永不後悔。”
說完,我掏出鑰匙,一點一點取下了上麵的小兔玩偶,用力的拋向了遠處!
第7章太黑了。
即使天空中的煙花不停乍響,照亮了夜空,我也根本看不到玩偶最後落在了哪個方向。
不過這樣也好。
找不回來,也就不會再優柔寡斷,猶豫不捨。
我也不再看裴景辭。
轉身想跟許馨然說離開的時候。
卻聽到岑知雪叫我:“我第一次見楚小姐,楚小姐有男朋友嗎?
怎麼冇一起來?”
她聲音很岑,可說話時那種從骨子裡帶出來的高貴和裴景辭一模一樣。
“有。”
“遲棲——”我聽出許馨然語氣裡生怕我將和裴景辭的事講出來的擔憂。
但我不會。
那段不被裴景辭承認的愛情,是我的唯一的寶藏。
我不會把這段感情,變成利刃,去刺痛任何人。
除了我自己。
我嚥下苦澀,輕聲告訴岑知雪:“但他五年前就死了。”
我清楚的看見岑知雪眼裡浮現的同情和對自己說錯話的愧疚。
“知雪,回去了。”
裴景辭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看過去,就見岑知雪跟在他身後上車離去的背影。
裴景辭的車是一輛紅旗。
不貴,也不便宜。
我卻忽然想起在律所時,同事打趣的話。
“北京城這地界兒,開什麼豪車都不足為奇,但有一點,但凡你看著哪個人開著紅旗出門,切記,千萬彆招惹。”
我越想越覺得好笑,笑的眼眶都濕潤了。
“遲棲,你怎麼了?”
我看著一臉疑惑的許馨然,說:“就是覺得這紅旗車好帥啊。”
“一個車型,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我很明顯的看到,聽到後一句時,許馨然的臉色變了。
“是啊,都是人,怎麼就分出兩個世界了。”
“走吧,遲棲,我送去你回去。”
出租房樓下。
我目送著許馨然的車離開,卻冇有立刻轉身上樓。
棲天雪地裡,我仰頭向上望。
元宵還冇過去,每個人家都還亮著燈,暖融融的。
除了五樓東戶那扇窗,漆黑一片。
那是我和阿轍的家。
我還記得八年前那天,阿轍興高采烈的回來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然後捂著我的眼睛帶著我來到了這裡。
他放下手的那刻,我就看到了裝扮溫馨的小屋。
那時候,他抱著我說:“遲棲,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雖然這裡很小,但你放心,等將來有錢了,我一定會給你買更大的房子。”
我清楚的記得他說這些話時是多麼認真,多麼情真意切!
可事實上,他就是個騙子!
洶湧的情緒襲來,我忍不住大喊:“裴景辭,你就是個騙子!
大騙子!”
樓道裡的聲控燈,被我的聲音震亮。
幾秒後又熄滅。
我怔怔看著,看煙花時隱忍下的情緒又翻湧了上來,化作淚流了下來!
冬風很涼,打在臉上,像是要把皮膚都撕裂。
我吸了吸凍僵的鼻子,準備上樓。
卻聽身後的樹叢裡響起輕微的一聲窸窣。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黑暗中,有一點猩紅時亮時滅。
我眯了眯眼,藉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裴景辭。
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是來找我的嗎?
但是為什麼?
他不是說他不是我的阿轍嗎?
他不是連看都冇看我一眼嗎?
我們……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我心裡像有一隻惡獸,在嘶喊著我那些剝離不掉的不甘。
可到最後,我真正想做的,能做的,竟隻是想像從前還在一起時那般,喊他一聲——“阿轍。”
我很明顯的看到裴景辭身子震了一下。
緊接著,他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將我抱進了懷裡,然後吻了下來!
這個吻不同於從前的任何一個。
冇有岑,冇有纏綿。
像末日前最後的狂歡,裴景辭的力道又大又重,像要將我揉碎!
我冇抗拒。
隻是在他還想繼續的時候,彆開了頭。
“裴景辭,既然做出了選擇,我們就都往前走,千萬彆回頭。”
第8章是啊,千萬彆回頭。
我在告誡裴景辭,也在告誡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覺得鬆開我時,裴景辭有力的雙臂都在顫抖。
可等我看過去的時候,他臉上還是那幅麵無表情。
他看著我,也不說話,就是看著我。
我也這樣看著他。
我想把他的麵容鐫刻在心裡,因為此刻,我從他身上窺視到了曾經那個屬於我的阿轍。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
隻是裴景辭轉身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話。
“好。”
我知道他是在迴應我剛剛的話,便也對他笑了笑。
這是我和裴景辭的告彆。
當晚,我坐著飛機離開了北京,去了杭州。
那裡,有我和阿轍大部分的回憶。
我開始了我一個人的重逢,和記憶中的阿轍。
我去到了靈隱寺。
因為曾經阿轍說:“這裡求姻緣最靈,我把我們倆的紅絲帶掛在了槐樹最上麵的枝條上,上天一定能看到!”
我不知道上天有冇有看到。
隻是此刻,我站在槐樹下,怎麼也找不到屬於我和他的那條。
“施主,又見麵了。”
蒼老的聲音傳來,我茫然回頭,就看到了靈隱寺的住持。
6“您還記得我?”
“記得。”
他笑的慈祥:“你和你的愛人都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概過去六七年了吧,你們結婚了嗎?”
我搖了搖頭:“他要結婚了。”
住持依舊平和:“世人都說本寺很靈,每天來廟裡求姻緣的人也很多,但並非人人都能如願。”
“可那又如何?
隻要他們跪在蒲團上閉眼祈禱的那一刻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我看著住持慧智的眼,心像被什麼重重撞了下般。
也在這時,風吹過。
我看到了那條寫著我和裴景辭名字的紅絲帶。
我微微踮腳,伸手抓住了絲帶,實打實攥在掌心裡的那刻,心裡一直沉重的情緒好像輕了不少。
走出靈隱寺的那刻,我回頭看著寺內香爐裡縹緲的香火。
撞鐘聲在心裡滌盪。
曾經和阿轍牽手走進去的景象似乎又浮現在眼裡,又如煙消散。
我收回視線,看著手機裡‘裴景辭’的聯絡方式,慢慢按下了刪除鍵。
之後,我開始大江南北的旅遊。
曾經冇能和阿轍去的,我開始一個人遊閱。
我冇有再關注北京的事,也冇再聽說過裴景辭的訊息。
和許馨然也很少聯絡。
恍然間,我和北京,和過去徹底斷裂開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走了很多地方,等想回憶時,卻又記不清什麼。
偶爾專程飛機火車,或者吹風時,頭也會隱隱作痛。
吃藥無果後,我去了醫院。
卻被告知:“很遺憾,你換上了阿爾茨海默症。”
“你會漸漸忘記所有事情,所有人,這種記憶喪失幾乎不可逆。”
我就說老天在跟我開玩笑。
在我經曆阿轍‘死而複生’後,又讓我像電視劇女主一樣患上這種奇奇怪怪的病。
我一再追問醫生,會不會有誤診的可能。
但很可惜,她都說:“冇有。”
“楚小姐,您的腦部片子已經拍了好幾次了,都是一樣的結果,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還請您冷靜。”
我不記得是怎麼走出醫院的。
隻是凜冽風雪中,我看著被冷風吹的獵獵作響的檢查報告,才恍然——原來已經又是一年冬了。
裴景辭在做什麼呢?
nmzl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我想著,摺好報告揣進口袋,準備回賓館。
手機卻嗡得響起。
螢幕上那串來自北京的電話號碼,冇有備註,卻那麼熟悉。
手跟著手機的振動不斷在抖。
我舔了舔乾裂的唇,緩緩按下接聽:“喂……”電話那頭,裴景辭熟悉又陌生的低磁聲音傳來——“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