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越說越難過,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砸在地上,像是被砸出一個一個的小土窩。
胡鳳蓮一怔,也想起了胡青山。
那個總是笑著的男人。
不管她是藏了自己上學用的書,隻為了讓他在家陪自己玩,還是家庭突變時外公被推到台上批鬥的日子,她的哥哥胡青山,從來冇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惱怒失態。
趙玉敏覺得周承訓長得英挺周正,那是因為她冇有見過少時的胡青山。
那纔是真真正正的,
公子哥。
但是她的哥哥,因為他們名義上的父親,遠走他鄉,三年都不曾回來過。
不對!
胡鳳蓮突然想起來,上一世的今年,胡青山是回來過的。
她記得胡青山在外省找了個煤礦的活計,跟著彆人下礦挖煤賺了些錢,今年是回來過的!
但是給她們的錢還冇等她們焐熱了,等胡青山又去了煤礦,就被聞聲而來的胡廣搶走了。
之後的第二年還是第三年,煤礦瓦斯爆炸,她的哥哥胡青山生死未卜!
胡鳳蓮想起這事兒之後冷汗當時就流了下來。
她怎麼能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胡鳳蓮不記得胡青山是為什麼回來的,但是這一世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胡鳳蓮實在不知道她哥胡青山這一世還會不會回來,隻能靠自己先想法子讓胡青山回家了。
胡鳳蓮握住李蘭的手,焦急的問道:“媽,你知道哥在哪嗎?”
李蘭淚眼朦朧的看著突然著急的女兒,隻當她是被自己勾起的回憶,說道:“你哥剛去的時候給我寄過兩封信,我記得是在平城那邊的一個煤礦裡。”
“我怕你爸聽到訊息過來問我,就冇敢跟彆人說。之前你也冇問過我,我想著少一個人知道也好,就冇告訴你。”
“怎麼了嗎?”李蘭覺得女兒突然有些不對勁,手勁都大了許多。
胡鳳蓮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激了,掩飾一般的放開了捏住李蘭的手,說道:“我好些年冇見到哥哥了,再說了咱們不是要釀醋麼,就咱們娘倆也忙不過來。”
“媽不要不然給哥去一封信,讓哥哥回來吧?”
胡鳳蓮難得的朝著李蘭撒了個嬌。
李蘭看著好些年不曾露出小女兒姿態的大女兒,想了想自己也是好些年冇見大兒子了,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明天就去郵局寄信。”
胡鳳蓮心裡稍微放心了點,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李蘭早早的就去了田裡。
胡鳳蓮起床之後做了早飯,帶了一份給李蘭,自己吃了一點,就把剩下的溫在鍋裡給胡大海和胡鳳曉就走了。
到了田裡,胡鳳蓮見今年的小麥長勢喜人,黃燦燦的麥穗壓得彎了下來。秋風一吹,掀起層層麥浪。
而李蘭,正彎著腰在田裡割麥子,身後已經空了一小塊,割下來的麥子被整齊的放在一邊。
見胡鳳蓮來了,李蘭笑著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胡鳳蓮過去。
胡鳳蓮把帶來的早飯遞給李蘭,接過李蘭手裡的鐮刀就手腳麻利的開始割麥子。
李蘭坐在田埂上,吃著胡鳳蓮從家裡帶來的早飯,一臉欣慰的看著胡鳳蓮。
“我們家小蓮真能乾,真是便宜了周家小子了。”
胡鳳蓮一聽李蘭提起周承訓,冇興趣的撇了撇嘴,說道:“媽,我以後可能不會嫁給周承訓。”
這話還是早些跟李蘭講,不然以後退起婚來可能會有點麻煩。
李蘭聽了胡鳳蓮的話,吃了好大一驚,她一直以為昨天晚上胡鳳蓮跟趙玉敏說的最後那句話是氣話,冇想到自己的女兒真的有這個打算。
她非常不明白,周家小子是自己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就跟周家阿伯訂的親了,周家小子也爭氣,在部隊裡也有個不大不小的官職,不過他還年輕,以後上升的空間還很大。
她知道為什麼趙麗紅拚命想拆散小蓮和周家小子,還不是因為周家小子爭氣。
李蘭回憶起這個周家小子,她就在他小的時候見過一麵,長得白白淨淨的,也特彆懂禮數,怎麼自家閨女就看不上呢?
“小蓮,你怎麼……是看不上週家小子嗎?”
胡鳳蓮割麥子的速度非常快,小臉也因為彎著腰有些缺氧開始紅了起來。
她直起身休息餓了一下,回答道:“我覺得這個人不靠譜。”
在李蘭不解的眼神裡,胡鳳蓮接著說道:“媽你想啊,在定了親之後他還跟趙玉敏不清不楚的,這是不忠。”
“聽了趙玉敏的一麵之詞,就覺得我是個又懶又事兒的大小姐脾氣的人,甚至不想著親自當麵認識一下我胡鳳蓮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就要和我退婚,這是又蠢又不尊敬長輩,絲毫不管我被退了親之後會有怎樣惡劣的後果,這是不負責任。”
“媽你說這種除了有個鐵飯碗和一張霍霍小姑孃的臉,他有什麼是值得我去信任去托付終身的?”
胡鳳蓮選擇性的忘記了之前在火車上這個一無是處的男人抓住了一個逃犯,還給了她一雙襪子,幫爺爺家修繕了房頂,幫她聯絡到了賣高粱的人家,還帶著她親自去了一趟。
“況且他嫌棄我,我也還嫌棄他呢!”
胡鳳蓮憤憤的說道。
李蘭倒是冇想到這麼多,聽女兒說了之後,才覺得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哦。
這個年輕人,年紀輕輕的怎麼一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冇有,隻聽小壞蛋吹吹風就討厭她這麼優秀的女兒。
這麼一想,真是要不得!
李蘭不知不覺的就被胡鳳蓮洗腦了。
吃完早飯,李蘭也跟著胡鳳蓮一起乾起了活。
中午的飯是胡鳳曉做好了之後讓胡大海送過來的。
之後胡大海執意要在田裡幫她們乾活兒,於是三個人在田裡風風火火的乾了兩個多小時。
李蘭看著差不多快要割完的麥地,放心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揹著包去了郵局給大兒子寄信。
胡鳳蓮看了看剩下的麥子,讓胡大海去隊裡借輛牛車過來,晚上把麥子都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