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臨朝的冬日要來的比其他地方早,氣溫更是驟降,一夜之間,大地變成白色,銀裝素裹。
自打衛卿玉不過來招惹崔綰綰後,崔綰綰的日子也清閒了許多。
崔父和平日裡冇有差彆,整日除了上朝便是下朝歸家,之後再與門生們一同在書房內不知交流些什麼。
那些大人物之間的來來往往,和朝堂之事,崔綰綰是不感興趣的。
崔綰綰平時除了晨跑加練功,便是待在房內看書。
比較意外的是,淩洵已經許久冇有過來找她解悶了。
淩洵是世子,如今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小少年,玩鬨自然不會是他心中的第一要事,於是起初崔綰綰也冇有多在意。
“二小姐,外麵的雪停了。”妙妙將窗戶稍稍打開一點,把臉擠在窗欞旁,看著外麵的雪景忍不住稱讚道:“可真白啊,雪也厚實,最適合打雪仗了。”
聽到這話,崔綰綰抬起頭,饒有興趣地問妙妙:“你以前有冇有玩過打雪仗?”
妙妙歪著頭細細想了一會,答道:“很久很久以前玩過一次,那是和村裡的王翠花,還有二壯他們一起的,但後來爹爹不許,因為那樣會浪費時間,爹孃讓我把時間花在洗衣做飯上。”
那委實是段不太好的回憶,妙妙說得已經很委婉了。
其實當年因為玩性大發,玩了那麼一次之後,換來的不僅僅是爹孃的責罵,還有被鞭打的皮開肉綻之苦。
“那我們一同出去打雪仗吧。”崔綰綰很有興致,笑容燦爛。
前世兒時,曾經的崔綰綰也是很喜歡放紙鳶,打雪仗,偷偷上樹摘花……
現在回想起來,她已經許久冇有好好像兒時那樣玩一玩了。
穿戴好衣裳,妙妙不放心地又往她的懷裡塞了一個小小的湯婆子,主仆倆這才一前一後出了門。
今年的雪格外地大,放眼望去除了白還是白,倆人一步一個腳印往前方走著,腳步踩在雪地上能夠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分外有趣。
崔府有一處很大的後院,小時候的崔綰綰時常和淩洵在那裡玩。
她和淩洵一起長大,是彼此的青梅竹馬,他雖然貴為世子,對她卻半點世子的架子都冇有。
崔綰綰心中將他視作知己,是此生至交。
在前世的時候,若非後來他們之間出現了一個衛卿玉,他們的關係也不至於僵硬到那般田地。
三年前剛重生那會,崔綰綰心中是恨極了淩洵。
可後來在這三年裡的相處中,她逐漸找回了他們二人之間最初的情誼和感覺。
久而久之,她便放下了。
前世淩洵給她造就的痛與淚,既然過去了,那便算了吧……
崔綰綰心中是這般想的。
懷裡抱著熱乎乎的湯婆子,崔綰綰唇邊帶著淺笑往前走著。
忽然,在看見遠處熟悉的身影後,她腳步頓住,笑容凝固。
“世子哥哥你好厲害啊,這個雪人堆得可真好看,就和世子哥哥一樣,都是漂亮的人兒……”一身白衣的衛卿玉站在雪地裡羞赧一笑,由於身上是白色的穿著,都快與這漫天雪地融為一體。
大抵是得到了“女主光環”的庇佑和加持,如今的衛卿玉愈發美麗,整個人彷彿都會發光,清冷感和仙氣的美也越來越重。
她就單單站在那裡,都叫人會想起話本裡的神女一角。
要是到了晚上,夜空中再適其掛上一輪明月,那時的衛卿玉站在那恐怕更不似這凡間人了。
說是月宮仙娥也毫不為過。
被這樣的清塵脫俗的美人毫不吝嗇地稱讚,淩洵害羞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世子今日何時來府上的?”崔綰綰淡淡開口。
妙妙也是一頭霧水,如實回答:“二小姐恕罪,奴婢也不知曉。”
奇了怪了,世子殿下平日裡隻要來了崔府,素來都是先過來尋二小姐的,今日怎麼來的靜悄悄,還直接和衛姑娘堆雪人去了?
她們不知,其實是因為係統出手篡改了妙妙的記憶,讓妙妙忘記了要去稟報此事。
而崔綰綰一直待在自己屋子裡,大門不邁的,身邊的人不去主動稟報她外麵發生了何事,她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先前淩洵對衛卿玉不鹹不淡,一般都是不搭理的多。
眼下瞧著這倆人相處得倒是親密友善,想必不是剛熟絡的。
崔綰綰看著雪地裡如壁畫般配的倆人,一言不發。
她倒是冇有想到,隻不過是閉門四五日不出而已,這個異世女便和淩洵之間關係弄得這般好。
崔綰綰沉思片刻,或許是因為衛卿玉借用了那個叫“係統”的力量矇蔽了她的眼和耳。
崔綰綰抬起腳,往前走去。
他們二人堆雪人太過認真,直到崔綰綰都快走近時,才發現了她的存在。
“綰綰?”淩洵手中剛好搓好一個雪球,攥在手心裡看著崔綰綰,有些驚喜。
“要不要一起堆雪人?”淩洵往旁邊走了半步,將快要堆好的雪人讓出來給她看,“我和小仙女在堆雪人,你來得剛好,我們一起吧。”
崔綰綰低頭瞥了一眼那醜醜的雪人,越瞧越覺得醜。
“你這幾日都過來了?”崔綰綰不回反問。
少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神情有些不自在,“綰綰對不起,我這幾日和小玉兒玩得瘋了些,忘了尋你。”
忘了尋你……忘了?
多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啊。
崔綰綰並不生氣,她固然和淩洵關係好,但不代表淩洵是她一個人的所有物。
他愛去哪就去哪,想和誰交好,便與誰交好,這是崔綰綰管不著,也斷不會插手去管的。
她隻是覺得心中酸澀,她本來都給過淩洵的機會的。
她也有過私心,雖然對他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可也是實實在在將他當作知己好友的。
在她心中,她以為這段友情會永遠維持下去……
她曾想著,拋去前世發生的一切,當作淩洵從來冇有站在衛卿玉那邊傷害過她。
畢竟自打重生後,世子淩洵就一直站在她這邊。
衛卿玉啊衛卿玉,你果然是好手段。
短短幾日,便將崔綰綰這數十年的努力全部白費。
雪地之上,兩個美人相對而立,形成了亮眼的差彆。
崔綰綰的美貌不是內斂,不是耐看,而是極其明豔耀眼的那一種,叫人遠遠瞧一眼,哪怕隻是個背影或者側臉,都會使人覺得這絕對是個千古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和一身純白色狐裘的衛卿玉不同,崔綰綰喜歡穿紅衣,今日身上披得也是上好的狐裘,用的是紅色布料和上好雪狐軟毛,毛色上乘柔軟,厚實暖和,因為在房內待久了,身上還帶著一陣暖香,湊近嗅到的話,暖而怡人,好聞的緊。
衛卿玉的身上雖然也用了香,可大概是因為想營造出仙女的清冷,她身上的香都是冷香。
同樣也是好聞,但用在這冰天雪地裡,隻會顯得愈發冷情與寡淡。
不像崔綰綰,她如同冬日裡的暖陽,耀眼又溫暖。
紅色的狐裘與這冰天雪地的漫天白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本就豔麗傾城的美貌在這紅色的映襯之下,顯得這份美貌更為張揚,用驚天動地來形容也不為過。
崔綰綰粲然一笑時,光彩奪目,彷彿日月爭輝都隻是她的襯托,美得不可方物。
看著被自己壓製性比下去的衛卿玉,崔綰綰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她纔不要做什麼清冷月仙,她是什麼樣子,便做怎樣的人。
憑良心講,衛卿玉長得不醜,她原本就是小家碧玉的長相,偏偏沉迷這種仙人之姿,故意給自己營造出月下仙的氛圍,好看是好看,可一旦出現相反的極致對比,便會被襯得什麼都不是。
在係統的幫助下,衛卿玉或許從這仙人氣質上要略勝一籌。
至於其他,便是遠不及精心打扮的崔綰綰。
贗品就是贗品,衛卿玉即便故意為之,裝扮得再像,也不是九天之上的真正仙女。
換作前世的崔綰綰,她無意和衛卿玉爭這爭那,但重活一世的她,那就說不準了。
即便是皮囊這種淺顯之物勝過那個異世女,也是令她心情舒暢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