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時剛到,
幽蘭院,閨房一直燈火不滅,忽然,火光一熄,後窗窗欞吱呀一聲,輕輕打開了。
之前大家閨秀模樣的顧南幽,此時已換上了平日裡練三腳貓功夫時穿的勁裝,烏髮紮得乾淨利落,富有飄逸的劉海往一邊傾斜而下,倩麗中襯出了幾分英姿。
今夜子時有個人要回來了。
他三年前便跟著父親征戰沙場,素有將才之名,但三個月前,不知為何,明明雙腳隻受了輕傷,最終卻淪為殘廢,終日與輪椅為伍。
事情極為古怪。
父親嚴禁將此事傳出去,今日凱旋歸來,他對外聲稱,那人跟著大軍要明日才歸,實則今夜子時悄悄進府,以免打草驚蛇。
卻不料……
那人早已被人盯上,隻等他脫離大軍,便痛下殺手。
雖然今夜的刺殺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但卻使得他臥病在床數月,雙腿再無治癒可能,隻得終生坐輪椅。
今夜,對於那人來說是關鍵的一夜。
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哪怕多年前她已與他交惡,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她也要去救他,護住他的雙腿。
……
夜色微涼,輕煙似得白雲在夜幕中漂浮,圓月似是看儘了人間醜態掩進了雲層裡,隻留下慘白的光芒揮灑大地。皇城中,街道旁。
一隊身穿盔甲的隊伍護送著一位坐著輪椅的公子緩緩前行。
公子衣著白衫,模樣溫文爾雅,容貌世間難得一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飽讀詩書的公子哥,此刻他正閉目養神,其中一隻手腕上套著袖珍箭弩。
很快,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一名護衛,俯下身在他耳旁耳語了幾句,白衣公子睜開了清冷淡漠的雙眸,看著遠處將軍府的大門出現在眼前,眼中神色微微一閃。
隨之,便揮手讓眾人停下。
“將軍府已到,已無危險,你們快些回去,彆讓家人擔憂。”
聲音低沉溫和,悅耳動聽。
這些護送他的人,都是軍中的士兵,此刻的他和他們都應該明日才進皇城,若讓有心人看到了他們,恐怕會生出事端來。
所以,他們隻能護送到這裡。
“是!”
眾士兵離開後,白衣公子身邊隻剩下一名身手了得的護衛。
“流舟,我們回府吧!”
“是,公子。”
流舟嫻熟的接替了推輪椅的職責,他推著輪椅緩緩向前,輪椅軲轆來回不停的碾壓著地麵,發出輕微的響聲。
突然!
車軲轆一停,流舟鬆開了輪椅,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護在白衣公子身前。
“公子,四周有殺氣。”
“嗯!”
白衣公子早已察覺到了危險,此刻一隻手臂已經橫在了身前,腕上箭弩內的短箭蓄力待發,“小心些,他們人數眾多。”
轉眼之間。
十幾個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在黑夜的掩飾下,儘顯殺氣騰騰。
這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殺手,看樣子,他們已經在這等候多時了。
為首的黑衣人打了幾個手勢,看樣子是打算速戰速決,手勢完畢,便有五六個黑衣人快速上前去拖住流舟,其餘人跟為首的黑衣人一起攻擊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武功不差,又有箭弩在手,本可以不落下風,奈何腿傷久久未愈,此刻又隱隱發作,輪椅作戰更是不便。
僵持片刻後,黑衣人便抓住了時機,閃身來到他的身後,打算給他致命一擊。
察覺危險,流舟一對六已分身乏術。
白衣公子已經射殺掉正麵攻擊他的兩個黑衣人,察覺危險,轉動輪椅轉身之際,明晃晃的大刀已經襲到了麵門……
電光石火間。
“錚……”
刺耳的兵器碰撞聲一響,使得黑衣人手臂一麻,進不得半分,反而被一股內力彈了回去。
看著黑衣人抖動著被震麻的手臂,顧南幽將劍扛在肩膀上,就如同扛著她最鐘愛的紅纓銀槍一樣,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呼……”
“真及時,就差那麼一點點,顧南疏,你就要橫死當場了。”
顧南幽挑眉看向身旁的顧南疏,見他眸光裡的驚訝和愕然,微微一笑。
“如何?我武功不錯吧?”
劫後餘生的顧南疏,看著麵前這個對他淺淺一笑,還露出大白牙的顧南幽,腦中有些混沌。
三年不見,這確定是時常對自己橫眉怒眼、惡言相向的顧南幽?
聽這聲音。
看這模樣。
應該冇錯吧?!
隨即他神色一冷,慍怒道:“你來這裡乾什麼?快回去。”
“行,顧南疏,我又記住你了。”
算了,與他較什麼勁。
顧南疏向來對她不是冷冰冰就是現在這種語氣,習慣就好。
索性懶得再搭理他,微眯著眼睛看向了黑衣人,眼中殺意頓現。
“誰給你們的勇氣,敢在將軍府的地盤撒野?看樣子是活得不耐煩了,行,本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你們恐怕要有來無回了。”
突生變故。
為首的黑衣人大為吃驚,還以為事情敗露,轉眸一看,來者是將軍府中的三小姐,會點三腳貓功夫的草包,還口出狂言。
心中頓生輕蔑,完全忽略了顧南幽眼眸中若隱若現的殺意。
“好大的口氣,那就先解決了你。”
“好,歡迎來戰!”顧南幽嘴角淡淡一笑,眸中殺意頓顯。
說著,為首的黑衣人就已經衝了過來。
顧南疏眼睛一眯,揮手就要用箭弩射向那黑衣人,顧南幽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立馬手碰輪椅,迅速一轉,就將顧南疏轉向了另外兩個朝著他殺來的黑衣人。
回手便擋住為首黑衣人奮力襲擊的一刀,她抬腳就是猛然一踹,看著被踹飛的黑衣人。
她立馬腳尖輕點,飛身而去,一拳由下往上打到黑衣人的下顎,之後又是一腳直接將他踹到地麵,黑衣人還來不及噴血,就被她扭斷了脖子,氣都斷了,血液才從嘴角流出來。
僅看一眼,便轉身去解決其他的黑衣人,劍法嫻熟,手法乾淨利索。
片刻之後,黑衣人死傷殆儘。
流舟斬殺了一名黑衣人之後,一臉懵逼的來到自家公子身旁,狐疑道:
“公子,這是三小姐?”
“應該是……”見鬼了吧!
“三年不見,你們有書信往來?”不然感情啥時候這麼好了?
流舟自小跟在公子身邊,十歲之前都是跟著公子住在外院,自然知道自家公子自從住進將軍府之後,最大的勁敵就是這位親生妹妹。
想儘辦法就是想將公子和公子的母親趕出將軍府。
那可是她的親哥和親孃啊!
對於這樣的三小姐,流舟自然是討厭的,從來冇給過她好臉色。
可是現在……
“未曾!”顧南疏苦笑。
一想到救自己的人是顧南幽,再看到她的武功路數,很狂野,還有那股子狠勁,他的神情變得極為複雜。
最後一名黑衣人被顧南幽一拳打飛,重傷在地後,爬起來就跑,顧南幽懶得追,停下就整理自己的衣裳。
抬眸就看見顧南疏抬手對準了那逃跑的黑衣人,她立馬伸手攔住,便道:
“等一下。”
“嗯?”顧南疏頓生疑惑,躊躇了一下,才放下手。“為何放了他?”
“放?敢在這裡動手,一定是知根知底的人,要麼隱藏極深,要麼是父親的勁敵,我怎會放了他?放心吧!他心脈儘碎,活不過下個路口。”
她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敢傷害她的至親,就要做好見閻王的準備。
反正那幕後之人肯定對父親知根知底,不然就不會派人在這裡伏擊了,“放心,我還留著一個,在那邊。你想怎麼審問都行,實在不行,讓我來,保管什麼都招。”
對於審問犯人。
她顧南幽向來是個狠人!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被打得意識模糊的黑衣人,想起身起不來,想自殺又不能,隻能在那裡倔強的動動手指頭,證明自己還活著。
流舟動了動嘴巴,話還冇說出口,空若幽蘭的聲音便傳來了:
“放心,下巴都被本小姐弄折了,無法吞毒自殺。”
此話一出,流舟和顧南疏的視線,猛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眼中儘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