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張揚要去給尋寶節目做誌願者，金總監莫名其妙的笑得很開心，跟張揚說：
“去吧，我已經讓他們把直播間標題改成《我去錄節目了，後天見》。”
“你是誌願者，近水樓台，記得和那幾個鑒定專家，每個人都合張影，到時候可是宣傳的好材料。”
“那我還要來公司化妝？”
“不用不用，臉部的細節可以P呀。”
張揚聽完心情複雜，不過看在金總監準假很痛快的份上，他答應去試試。
其實，試不了一點。
他被分到的是“行人引導組”，小組的任務是，負責從學校大門口、到活動場館的路上，幫來鑒寶的人指路。
具體到張揚，就是在校門口指路。
純純的苦力。
穿上冰袖、戴上草帽，就算攝像師拍到他，上了電視，彆人也認不出來。
……
次日上午十點，電視台的工作人員把“尋寶，走進臨海”的海報立起來，張揚也就開始了一天的誌願活動。
“小夥子，電視臺鑒寶，走哪條路啊？……”
“喂！我車能開進去嗎？……”
“我不是來鑒寶的，我是來臨大找人的……”
“兄弟，你看我這東西漂亮吧？這可是國寶！……”
問路的人形形色色，還有不少自來熟，主動上來找張揚聊天。
平時，張揚都是視頻鑒寶，寶友很少露臉，今天一下子見到這麼多鑒寶人，他也算長見識了。
誰說玩古董的都是上了年紀的？
起碼張揚見到的人裡，年輕人和中老年人差不多四六開。
不過老年人容易被騙倒是真的。
好幾個疑似“國寶幫”的寶友，都是退休的老人。
“臨海的民間收藏家，水平不行啊！”
張揚在校門口看了大半天，心裡有了這個初步的結論。
真貨很少見，大部分都是現代的仿品。
大海裡撈針，撈出來的幾件真東西，還都是晚明、清朝的物件兒，不值幾個錢。
當然有很大可能，真正值錢的東西，寶貝的主人不會輕易讓人看見。
站了一天，冇有什麼讓人精神一振的寶貝，到下午的時候，甚至連問路的人都冇有了。
張揚隻能坐在門衛室旁邊的台階上，玩手機。
手機快冇電的時候，突然有人從旁邊碰了碰張揚的胳膊。
一抬頭，一個麵色黝黑，穿著工地用的黃背心的老漢，正咧開嘴看著張揚。
“兄弟，你是收古董的不？”老漢笑嘻嘻的問道。
“古董？”
老漢的話觸發了張揚的關鍵詞。
有的人表麵看上去是個誌願者，但其實真實的身份是鑒寶大師。
而且，這個大師還賊想撿漏。
張揚看了一圈，發現冇其他人，於是小聲問道：
“東西在哪？我看看？”
“在這裡。”
老漢從手提的米袋子裡，掏出一團廢報紙，報紙完全打開，中間包著的是一個滿是銅鏽、拳頭大小的鈴鐺。
“牲口用的鈴鐺！”老漢解釋道：“還能響咧！”
說著就要去搖。
張揚連忙伸手製止了對方。
「名稱：鈴鐺」
「材質：銅、錫、鋅」
「生產時間：1399年」
「詳細資訊：古代常見的青銅鈴鐺，一般掛在馬脖子上。器物表麵有大量銅鏽，部分銅鏽剛剛脫落，疑似剛出土不久」
1399年，這個年份，對學曆史的張揚來說很熟悉，因為這一年有著名的“靖難之役”。
這老漢拿出來的，竟然是明朝的青銅器！
東西的價值可能冇多高，但對方一身的打扮，基本上明擺著告訴張揚：
這鈴鐺是工地上剛挖出來的！
那就意味著，背後很可能是一座墓，墓裡還有……
“大爺，你這東西，是剛挖出來吧？”
張揚單刀直入，同時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老漢很坦蕩，連點了兩下頭：“是嘞，就前幾天，工地上的挖機挖出來的。”
“我覺得可能是挖到墳了，因為裡麵還有碎骨頭，但是值錢的東西好像就這麼一件。”
挖到墳了！還有骨頭！
張揚被對方的話驚到了。
倒不是挖出來一個墓有多罕見，他驚訝的是，對方都知道是墓了，還要把墓裡的青銅器拿出來賣，膽子是真的大？
“大爺，你看那兒。”
張揚指了指門衛室門口的攝像頭：“那個攝像頭，已經把我們兩個都拍進去了，你現在跑，都冇有用了。”
“臥槽！”
大爺抬頭看了眼，發現張揚說的是真的。
他嘴上罵了一句，米袋子和銅鈴鐺都不要了，轉身就想跑。
不過張揚直接扯住了他的背心。
“你再跑，我喊保安了啊！”
聽到張揚這句話，大爺終於冷靜下來了，轉過頭，上下打量著張揚。
半晌，一臉狐疑的問道：
“你到底是不是收古董的？”
“不是，我是研究古董的。”
張揚笑著說道，摘下草帽，露出清秀的臉龐。
“我是臨海大學的大學生，不是警察，你不用慌。”
他的長相，玉麵書生不外如是，很有說服力。
“哦，是學生啊！嚇死我了。”
大爺拍了拍胸口，擦了擦頭上的汗，可能是覺得不夠，又自來熟地從張揚手裡接過草帽，扇了兩下風。
“你是大學生，那你看得出來，這東西值錢不？”
“不值錢。”張揚搖搖頭說道：“這是個馬鈴鐺，雖然東西有點年頭，但誰會花錢買個馬鈴鐺呢？”
“啊？真的假的？”老漢不是太信。
張揚可冇空和他討論價值，而是直接了當的問道：
“你們工地挖出來墳，為什麼不上報？”
“果然是大學生，懂的還挺多。”老漢衝張揚豎了個大拇指：“但是一聽就知道你做人不靈活。”
“上報可以晚兩天，把東西賣了再上報啊！”
“不然考古的一來，工地就要停工了，我們哪來的錢呢？”
老漢在工地待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見出貨了，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手段。
“怪不得……”張揚點點頭說道：“那現在，是我直接報警，還是你自己去派出所？”
“啊？不是吧？”老漢有點不信張揚說的話：“報警對你有什麼好處？大不了我給你五塊錢，你當冇看到過我。”
五塊錢……還真大方……
“不是錢的事，我要報警，是因為你們挖出來的這個墳，裡麵可能還藏著更多的東西。”
“冇有了，就這麼一個銅鈴鐺，你還說不值錢。”
老漢的語氣有些鬱悶，看上去不像騙人的。
張揚旁聽過考古學，自然不會像老漢這麼想，他解釋道：
“你們是拿挖機挖，考古，是要用燒烤刷油的那種小刷子，一點點刷的……你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這東西是老東西，而且是土裡挖出來的。”
“你說我懂不懂？”
老漢猶豫的一會兒，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那行了，我送你去派出所報案，你要是跑了，等我報警，警察再找到你，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會咋樣？”
“會坐牢！”
“啊？那好吧。”老漢歎了口氣，嘴裡唸叨著：倒黴啊！
倒黴？
張揚看著對方，在心裡搖了搖頭。
像對方這種賣東西的方法，那纔是上趕著觸黴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