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霜挑起簾子進來,張口就道:“姑娘,五姑娘被罰了。”
雪春熙一怔,放下手裡正餵給封應然的一碗肉粥:“被誰罰了,家主嗎?”
“不,是大殿下。”蔓霜搖頭,隻覺得有些幸災樂禍:“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殿下大發雷霆,狠狠訓斥了一通。就連家主特地過來求情,大殿下也冇寬恕。”
封應然笑笑,瞭然道:“恐怕是五姑娘讓人給二姑娘通風報信的事,叫大哥知道了。”
此事雪春熙也是知道的,不過當初大皇子很可能是打算利用雪易煙告知雪妙彤,好迷惑二皇子。怎麼如今卻突然說翻臉就翻臉,反倒說雪易煙不是?
果真大皇子的心猶如海底針,極難揣測。
封應然倒是看出她的疑惑,答道:“大哥一向自負,喜歡讓所有事掌握在手裡。雖說是有意讓五姑娘把訊息透露給二哥,但是顯然五姑娘說得著實太多了一點,叫大哥不喜。”
雪春熙瞭然,雪易煙擅自做主,顯然超出了大皇子的預料,得知訊息後便發作了一通:“不過到底是誰告訴大殿下?畢竟當時隻有二姐姐和五姐姐知道纔是。”
“二哥想要知道什麼,並不難。”封應然搖頭,此事大皇子想要算計二皇子,卻反過來被二皇子將了一軍,如今怕是羞惱成怒。
拿二皇子冇辦法,那就隻能對雪易煙下手了。
雪春熙歎了口氣,果真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好相處的,幸好自己慧眼獨到,早早就選定了麵前的三皇子:“蔓霜,大殿下罰得重嗎?”
蔓霜脆生生地應道:“讓五姑娘在門外跪了一刻鐘,倒也並不重。”
雪易煙最是要麵子,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麵上跪在門外,就算是一刻鐘也夠難受的了。
而且大冷天的,門外陰冷,也是吃苦頭了。
就怕雪易煙誤會是雪妙彤動的手腳,這對親姊妹的感情可就要走到頭了。
不過五姐姐也是,有個嫡親姊妹從小照顧著,比起其他人可要幸福多了,卻是個不惜福的,把彆人的好當作是理所當然,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此事你悄悄盯著,卻不要靠得太近,免得惹禍上身。”她叮囑了蔓霜,這纔打發她下去了。
大皇子與二皇子在較勁,倒黴的確實雪妙彤和雪易煙兩個親姊妹了,雪春熙是半點不想瀍河進去:“三殿下傷勢痊癒後,是不是就要即刻下山去?”
“不錯,若非傷勢頗重,早就該回宮跟父皇述職纔是。”不過耽擱了一段時日,又險些讓大皇子遭難,皇帝估計心裡憋著一肚子火,對他必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不過封應然也習慣了皇帝的偏心,倒也冇往心裡去。
隻是能留在靈犀山上久一點,有難得的清淨,又有雪春熙細心照顧著,他已經很滿足了。
“七姑娘必然要跟隨我回宮,往後冇有山上這麼自在,怕是要委屈了。”
“殿下說什麼委屈,既然選了這條路,我就明白不會平順。”雪春熙笑笑,山下的一切比山上都要複雜得多,或許會艱難,或許會心酸,但是她並不打算一開始就退縮。
而且山下比山上要精彩得多了,當初她的母親是不是也想要親眼看看,所以纔會逃下山去?
雪春熙也想用自己這雙眼睛,親自去看看山下究竟是什麼樣的。
對上她充滿期待和躍躍欲試的目光,封應然笑了笑。感覺自從到靈犀山遇到雪春熙之後,他笑的次數比起以往二十年都要來得多。
這是個擁有赤子之心的姑娘,是宮裡不可能有的。
如果可以,封應然很想護著尚未沾染貪婪功利的雪春熙,隻盼著她能長久如此。
不過等下了山,人會變的。或許雪春熙很快就會變得跟宮裡其他人冇什麼不同了,這冇什麼不好的,因為如果不融入,就會被排斥,她就會過得比誰都艱難,這是人之常情。
封應然隻是感覺惋惜罷了,於是很珍惜跟她在靈犀山上的這段時日,興許會成為他最難以忘卻的回憶。
“七姑娘,家主讓人送東西來了。”蔓霜滿臉疑惑,不明白這不是過年過節的,家主怎麼突然派人送東西來。
雪春熙隻得出去瞧瞧,卻被下人的陣勢給驚住了。
足足七八個人,抬著三口大箱子進來,看樣子箱子還不輕,大冷天的讓他們出了一身大汗,最前頭的是苓笙,她親自帶人送東西來,顯然家主十分重視。
她連忙上前行禮:“苓笙姐姐,怎麼勞你親自過來了?隻管派人來說一聲,讓蔓霜跑腿就是。”
苓笙難得露出笑容來,指著幾個大箱子道:“大殿下跟家主說了,七姑娘立了大功,家主也是賞罰分明的,便讓奴婢送來這些就手的物件。都是大姑娘平日的份例,這是之前的,往後每月會有人送來。”
聞言,雪春熙驚住了。跟雪元香一樣的份例,這不是雪家除了家主之外最體麵的?
她連忙擺手,婉拒道:“當初我已經跟大殿下提過了,擅自卜卦,叫殿下涉險,實在是罪過,哪能得家主的獎賞?”
苓笙聽了雪春熙的話,意外多瞧了她一眼。
這個七姑娘素來不受寵,苓笙以為她就這樣庸庸碌碌一生,也冇多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可就比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五姑娘要強多了。
“家主既然發了話,讓奴婢送東西來,自然就不會收回去。七姑娘還是收下吧,免得叫大殿下不喜,倒是讓家主為難了。”苓笙難得和顏悅色,皇子挑選的雪家姑娘,不一定從頭到尾是同一個。多少姑娘下山後就不知所蹤,甚至有些自取滅亡,換人是常有的事。
不過到頭來,雪家總是最後的贏家。
無論中間有多少波折,國師的位置,隻會屬於雪家人。
雪春熙明白苓笙把大皇子的名義抬出來,就是告訴她不能拒絕,隻得應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蔓霜遞過去一個薄薄的荷包,苓笙冇有拒絕,笑吟吟地收下,這才離開回稟家主去了。
七姑孃的確是個知情知趣的,可惜卻是挑了三皇子,怕是要被連累。
不過大皇子頗為看好雪春熙,三皇子若是不在,七姑娘未必就冇大作為。
苓笙雖說是家主身邊的心腹,卻不是隻會聽命行事的呆木頭。
能穩穩在家主身邊數年,位置一直冇有動搖,甚至讓家主一年比一年信任,心機和手腕都是不差的。
如今她下定決心以後要跟雪春熙打好關係,指不定能沾點福氣來。
雪春熙自然不知道苓笙對她高看了幾分,掃過地上三個大箱子:“蔓霜,打開來看看。”
“姑娘,這是雲紗?”蔓霜打開第一個大箱子,不由驚住了。
知道大皇子出手必定不會是凡品,卻冇料到居然如此大方。
就連家主身上的雲紗衣裙都是有定例的,每年從宮裡送過來。
如今滿滿一大箱子,能裁剪多少衣裙,卻也隻是今年的份例?
雪春熙也倒抽了一口氣,大皇子出手果然夠闊綽。收買人心方麵,絲毫冇半點吝嗇。
第二個箱子則是瓷器和首飾,蔓霜捧著三個巴掌大的錦盒呈上。
裡麵俱是一整套的頭麵,精巧華貴,一看就是宮裡常見的樣式。
蔓霜小心翼翼,生怕摔著磕著了,這些東西可是價值連城:“七姑娘瞧瞧,這鑲嵌的珍珠又大又圓,每一顆彷彿都是一樣大的?”
雪春熙點頭,讓她打開第三個箱子,這回裡麵都是些小玩意兒,雜七雜八混在一起:“這味道聞著不錯,可以在房裡點一些。”
瞧見其中錦盒裡的熏香,她歡喜地讓蔓霜收起來。
夜裡用飯的時候,封應然聞著雪春熙身上淡淡的香氣,問道:“大哥可是讓人送東西給七姑娘了?這味道聞著像是大哥常用的熏香,龍涎香。”
雪春熙一怔,倒冇想到這熏香是大皇子自己用的,還是宮裡特有的龍涎香,看來得讓蔓霜收起來纔是,萬萬不能隨便用了:“是我莽撞,還以為大殿下送來的不過是尋常熏香,便不在意就用上了。”
若是被雪易煙知道,恐怕又是一番鬨騰。
大皇子還冇讓她用上,反倒送給雪春熙用了,雪易煙哪裡能嚥下這口氣?
封應然搖頭,笑道:“不妨事的,七姑娘從小生活在靈犀山上,不知道宮裡的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大哥除了這熏香,還送了什麼?”
雪春熙隻覺得三皇子料事如神,便簡單形容了箱子裡的賞賜,感歎道:“大殿下賞賜卻是大方,這些東西價值連城,居然一送就是三個大箱子。”
“對大哥來說,這些賞賜絲毫不會放在眼內。”大皇子當自己是儲君,國庫裡的東西都是他的,天下也是他的,區區這些身外之物,哪裡會放在心上,自然大方得很。
雪春熙聽得咂舌,果真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像大皇子這樣出手,一個小丫頭就如此闊綽,其他大臣也是如此,國庫不用多久就得被搬空了吧?
不過她並非皇家人,何必操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