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皇子不悅地皺眉:“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若是冇能把幾個不入流的盜匪頭目抓回來,就辜負父皇這麼多年的教導了。至於七姑孃的卦象,不是還有好幾天的功夫嗎?我就不信八天之內還不能把四處逃逸的盜匪給一個個揪出來砍了,至於三弟的親兵皆是幽國的子民,要是不聽話,我自有辦法整治,除非他們不要命了。”
雪春熙聽得直皺眉,這是打算奪權嗎?
封應然帶領這些親兵出生入死多少次,這才讓這些士兵對他信服。這個過程肯定不短,也不怎麼簡單,如今大皇子三兩句話,就想要把他這麼久的努力都付諸流水?
不過一時半會聽命剿匪還好,就怕大皇子貪心,還想把這些驍勇善戰的親兵都籠絡到自己的勢力之下,不還給封應然了。
想必封應然也考慮過,要不然也不會把這個訊息透露給大皇子。
思及此,雪春熙拋開顧慮,遲疑道:“二殿下說得在理,離當初的十天之說並不久,大殿下很不必以身涉險。身邊總有心腹,派一兩個出去便是了,哪裡能事事都讓殿下親力親為?”
“卦術是不會說謊的,殿下還是小心為上。想來二殿下擔心大殿下,必然也願意為大殿下分憂的。”
她似笑非笑地提出建議,把皮球推到二皇子的身上。這男人總是一副笑麵迎人的模樣,卻是一肚子壞水,不知道這好事扔過來,他會不會想要接住?
封應然把盜匪剷除了大半,餘下的基本上是唾手可得的功勞了,二皇子難道就不眼饞,眼睜睜看著大皇子把這功勞白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二皇子眯起眼,答道:“若是大哥不介意,我自然願意為大哥分憂的。”
平白得來的功勞能分一杯羹,誰能不樂意?
但是被分走的那個,卻肯定不會同意了。
這個小丫頭還是太嫩了一些,想要挑撥他和大哥的關係,卻並不瞭解大皇子這個人。素來自負就算了,還剛愎自用,十分小心眼。彆說分享,反倒警惕自己搶了功勞。
大皇子聽罷,果然搖頭:“不過幾個盜匪罷了,我還能應付得了,不出三天就能回來,七姑娘足可放心。至於雪府家主那裡,我會親自去說,必然不會牽扯到七姑娘身上來。”
他開口做了保證,雪春熙便不再多勸,到底還是成全了大皇子的野心。
大皇子心下高興,也不耽擱了,便要去找封應然的副將,把探子叫回來,然後怎麼把大功勞牢牢捏在手心裡。
二皇子見大皇子離開,關切地道:“大哥做事總是風風火火的,倒是冇記得去瞧瞧三弟的傷勢如何。勞煩七姑娘帶路,讓我去看看三弟?”
雪春熙卻覺得大皇子比起表裡不一的二皇子可要順眼得多了,抬了抬眼皮道:“三殿下傷勢太重,遲遲冇能醒來,二殿下若是遠遠看一眼,倒也可以。”
二皇子也不惱她的態度,頷首道:“也是,三弟是個武人,有人近身必然會驚醒過來,我就遠遠看一眼,也能放心些。”
聞言,雪春熙暗暗冷笑,他放心的是封應然暫時不能搶了兩位兄長的功勞和風頭吧?
“二殿下,請。”
她在前頭帶路,二皇子饒有興致地從背後打量著這位雪府的七姑娘。跟隨皇族的雪家人要是丟了性命,再到靈犀山來選一位也不是不可以的。
封應然瞧著就是個短命的,四兄弟裡唯獨這個弟弟冇有問鼎的資格,隻怕也守不住雪府的姑娘。
他對七姑娘十分滿意,眼底冇有那麼多的野心,一手卦術簡單明瞭,很得其心。等封應然一死,身邊的二姑娘也不必留下,換成七姑娘倒是不錯。
雪春熙感覺到後背灼灼的目光,不悅地微微蹙眉,很快帶著二皇子到了封應然歇息的廂房。
封應然一臉血汙躺在榻上,一動不動,氣息微弱,顯然真的受了重傷。
二皇子看得心下滿意,隻可惜這個弟弟倒是命大,居然還能從盜匪手裡逃了出來,冇丟了小命,麵上倒是心疼道:“七姑娘身邊的丫鬟怎的這般不懂事,冇給三弟洗漱一番?”
雪春熙默然,封應然越是狼狽不堪,這男人越是高興,裝什麼兄弟情深?
“剛安置好三殿下,兩位殿下就到淺雲居來了,實在冇能來得及,還請二殿下恕罪。”
二皇子擺擺手道:“也是大哥和我擔心三弟,匆匆趕來,怨不得七姑娘。三弟傷重,就勞煩七姑娘好生照料了。”
說罷,他又看了封應然一眼,鼻尖是濃鬱的血腥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很快離開了。
蔓霜遠遠跟著,直到二皇子徹底離開淺雲居,這纔回來對雪春熙微微點頭。
雪春熙這才把爐子裡溫著的熱水倒在盆裡,沾濕帕子給榻上的封應然小心翼翼地擦著臉上的血汙:“說是來探望三殿下,卻是兩手空空,連一瓶傷藥都冇送來,真是假惺惺的。”
封應然睜開眼,銀灰色的雙眼含笑:“多得七姑娘之前為我卜卦,不然我可就要回不來了。”
“怎麼,真有內鬼?”雪春熙換了兩條帕子,這才把他這張臉擦乾淨,又輕輕揭開衣襟,看見他胸口層層裹住的白布早已染上了一小片的血跡,顯然傷得不輕。
即便有卦術讓封應然事先警惕,還是受瞭如此重的傷勢嗎?
“七姑娘不必自責,是我大意了,冇想到內鬼真是我的兄弟……”封應然的神色有些黯然,這些親兵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自己早就當他們是親生兄弟一般。有福同享,皇上的賞賜從來都會給親兵平分。
卻冇料到,關鍵時候,在背後放冷箭的,也會是他的親兵。
若非封應然早有準備,在身上穿了金絲護甲,恐怕早就在剿匪的路上先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雪春熙一頓,猶豫著抓住了他的大掌:“會在三殿下身後放冷箭的,就不會是你的兄弟,隻是個忘恩負義之徒!那個人必然不會有好結果的,殿下真正的兄弟,怕是已經替你報仇雪恨了!”
知道封應然看重這些親兵,最後卻被親兵背叛,或許並不想親自動手,其他人必然替他代勞!
抬他回來的兩個親兵,一前一後,身體緊繃,蓄勢待發,就連在靈犀山上也並冇有放鬆,更彆提是右手始終冇從腰間刀柄處離開的大鬍子了:“真正的兄弟們絕不能姑息和容忍這樣的人,殿下不要為了這麼一個叛徒而對他們心寒。”
“七姑娘大義,說得對!”一人笑著走來,身後跟著哭喪臉的蔓霜,顯然冇能攔住。
雪春熙挑眉,這人身上的盔甲尚未脫去,還殘留著一大片新舊血汙,隻怕是封應然的親兵之一。
臉上倒是洗乾淨了,黝黑的麵孔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來了:“怎麼,剛剛見過麵,七姑娘就認不出我來了?”
聲音倒是熟悉得緊,她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是剛纔的……”
那人伸手摸了摸下巴,比劃了一下,笑道:“一直在外,便有些不修邊幅,叫七姑娘見笑了。對了,我是顧青,三殿下的副將。”
居然是剛纔的大鬍子,冇想到刮掉鬍鬚顯得年輕多了,瞧著也不過弱冠之年。
打了招呼,顧青斂了笑,正色道:“殿下,大殿下果然有意把功勞攬過去,正不客氣地指揮著我等兄弟打頭陣去送死。兄弟們不忿,卻又不能意氣用事,冇得叫大殿下不痛快,回頭去皇上麵前告一狀,可不就要連累殿下受罰?”
雖然大大咧咧,倒是忠心又謹慎,雪春熙示意蔓霜在外頭守著,便去爐子邊倒了一杯參茶,遞到封應然的嘴邊。
他就著雪春熙的手把參茶喝了,感覺渾身暖融融的,精神頭好了些許,不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這纔開口道:“剿匪這麼大的功勞,兄弟累死累活,最後依舊不會落到我的頭上來。我這是受了傷不能帶兵,就算冇傷,恐怕此次剿匪到頭來眾人也隻會知道是大哥領兵前往。”
顧青早就知道皇帝偏心,卻冇想到偏到這個份上了,不悅道:“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每次大殿下把好處都拿去,卻讓殿下和兄弟們都白忙一場了?”
封應然虛弱地笑笑:“當然不會是白忙一場,我心裡有數,兄弟們要是不想去,隻管留下就是。大哥還不至於強人所難,讓傷兵出去拖後腿!”
聽罷,顧青雙眼一亮:“殿下,此計甚妙,屬下這就回去知會兄弟們,隻管留在靈犀山上吃香喝辣,好好歇一場。至於其他的,殿下必然不會讓兄弟們吃虧。”
他來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親兵人數不少,卻也連續跑了幾天,之前還去驅趕流民,累得要命。如今能好好歇息,誰能不樂意?
即便他們不能上靈犀山,雪府卻不敢怠慢這些人的,每天送好吃好喝,比起外頭要舒服自在多了。
親兵信得過自家殿下,既然說了不會讓他們吃虧,就絕不會叫他們白忙一場,一個個吃得肚皮滾圓,哼哼唧唧倒在榻上,彷彿斷手斷腳,內傷外傷頗重。
大皇子召集半數禦林軍,打算讓這些親兵打頭陣,他躲在後麵跟著收穫就是了,誰知道一個兩個冇出現,派去的人卻說大多傷得厲害,不能出兵,氣得砸了兩個茶杯。
顧青也瘸著腿,一拐一拐地去山腳相迎,苦著臉道:“有殿下護著,屬下傷得最輕,但是這腿不爭氣,唯恐跟過去會壞了殿下的好事。其他兄弟連床榻都下不了,若是可以,必然跟隨大殿下,絕不會有一聲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