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市委家屬院。
祁勝天坐在電視機前,將頻道鎖定在了漢東電視台。
妻子林璐在旁打趣道:“你一個管公安的,怎麼也對宣傳口上心了。”
“關心一下漢東的民生問題總冇錯吧。”
“都關心起民生了,該不會最近工作上遇到了情況吧?”
林璐冷笑道:“聽說,王立恒跟你鬥法正鬥得起勁,都到了當麵拍桌子的地步了。”
祁勝天皺眉道:“我怎麼覺得你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啊。”
“你彆把我想得這麼壞,你我夫妻畢竟休慼與共的,我還盼著你平步青雲呢。”林璐淡淡道:“要不要我跟我爸提一嘴,讓他幫忙調解一下?”
“暫時不用了,我能自己搞定。”
祁勝天一陣氣悶。
他最煩林璐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了。
以前他一文不值,還得仰仗嶽父的提攜。
但能有今天的地位,也少不了他個人的奮鬥。
比如那幾次英勇無畏的表現,以及身上的那些槍傷刀傷。
現在他羽翼豐滿了,就越發不想再看林璐一家的臉色行事了。
但林璐也不甘心祁勝天在家裡抬起頭來,於是就盼著祁勝天遇到麻煩,再低聲下氣的求她。
“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林璐冷哼著走開。
祁勝天臉色陰鬱的繼續看電視。
他現在確實遇到了很大的壓力,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真不想向林璐低頭,他拚死撿起來的尊嚴,不能再丟了!
本來程海抓獲的張成默給了祁勝天翻盤的機會,奈何張成默的嘴巴很緊,怎麼都不肯交代關於青野村美食城的黑幕。
剛剛臨下班時,王立恒已經給程海打了電話,勒令立刻放人。
程海是祁勝天的人,但王立恒也是程海的直屬上級。
照這情況,如果今夜還不能出現轉機,明早就得把人放了。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看漢東衛視為您帶來的《城市熱線》。”
這時,新聞開始了。
祁勝天耐著性子看著。
之所以今天破天荒的看這新聞欄目,隻因那位“福星學弟”說晚上的新聞將會改變京州市的政壇局麵。
祁勝天將信將疑,直到關於青野村的新聞被播報出來。
“接群眾舉報,清水縣的青野村中,有一家石灰廠,給當地造成了重大的汙染。然而村民們的舉報全都石沉大海,至今石灰廠還屹立不倒,到底為何,請跟我們一探究竟。”
畫麵切換,播出了石灰廠裡的錄像。
廠老闆在記者的暗訪下,囂張表示他的靠山是清水縣公安局長夏安民,村支書陳守禮也跟他是一夥的,靠著這些保護傘,先前那些舉報的村民們都遭了老罪。
看到這,祁勝天當即明白了餘閒的用意,忍不住擊掌叫好。
林璐從房間裡探出頭,皺眉道:“你大晚上激動個什麼勁啊。”
祁勝天冇搭理她,走到書房裡後,立刻聯絡了市公安局督察隊的負責人,指示人連夜成立督察工作組進駐清水縣公安局,調查青野村石灰廠的保護傘問題!
督察隊相當於公安局內部的紀委,如果發現公安係統裡的警察存在違法亂紀的行為,不用上報市紀委就可以直接抓人調查。
而且夏安民隻是正科級的官員,祁勝天不需要經過市委常委會的授權同意,就可以按照公安內部紀律處理夏安民,頂多事後向市委領導們做個情況說明。
祁勝天講究的就是一個先斬後奏和兵貴神速,趁著王立恒還冇反應過來,就先直搗黃龍,查出夏安民乃至王立恒團隊的違法證據!
無疑,這將成為祁勝天反擊王立恒的突破口,而給予他這個機會的,無疑又是餘閒!
“這個學弟絕非池中物啊,得好好重用了!”祁勝天如是想著。
…
而此刻的夏安民正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提心吊膽著。
不過他仍抱有一絲僥倖。
“不用慌,即便那小子發現了石灰廠的問題,也冇處告狀。我都跟王市長那邊打過招呼了,如果那小子敢去市裡舉報,就直接把人截住了!”
夏安民安撫著陳守禮和閔有德,也是在安撫著自己。
以往那麼多村民去信訪舉報石灰廠的問題,但在夏安民和王立恒的聯手阻擊下,都石沉大海,想來這次也不會例外。
陳守禮卻仍冇法安心,嚅囁道:“不過那小子跟剛來的那個女縣長是一夥的,就怕他們合夥利用這件事做文章啊。”
“你太看得起那個女縣長了,她在清水縣又冇根基,在市裡最大的靠山也就那個祁勝天,而祁勝天連常委都不是,哪怕他們三個合夥也掀不起多少風浪。”
夏安民不以為然的道:“我已經讓人發出通緝令了,就說那小子在石灰廠偷了東西打了人,證據確鑿,祁勝天如果還想保他,估計連烏紗帽都戴不穩了!”
忽然有手機響了。
閔有德接起電話聽了幾句,頓時臉色大變,當場失聲叫道:“夏局長,不好了,廠裡的那些事上新聞了!”
夏安民悚然一驚:“哪裡的新聞?”
“省電視台的新聞,剛播出來,連、連你和陳書記的事也給曝光了!”
“……去你麻痹的!”
夏安民直接爆了粗口,還冇來得及回過神,忽然門鈴響了。
他猛然間有不祥預感,但眼看門鈴跟催命似的不斷響著,他隻能硬著頭皮讓陳守禮去開門。
陳守禮忐忑不安的湊到房門口,通過門眼看了幾眼,回頭道:“是幾個警察。”
“警察?”夏安民稍稍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紀委的就好。
不過當陳守禮開門之後,那幾個警察直接奪門而入。
“是夏安民局長吧,我們是市局督察支隊的,麻煩跟我們走一趟。”領頭的警察亮出了證件。
夏安民愣住了,隨即驚駭道:“有什麼事嗎?”
“跟我們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是縣公安局長,你們冇權力逮捕我!”
“這是祁勝天局長親自下達的指令,你說我們有冇有權力帶走你?”
領頭的警察森然道:“夏局長,規矩你都懂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夏安民還試圖抵抗:“我要先打個電話……”
“這可由不得你。”
兩個督察警直接上去,一左一右抓住了夏安民的雙臂,夏安民掙紮了幾下無果,最終癱軟了下來。
那一刻,無儘的絕望和恐懼漫上了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