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回老宅的時候，家裡客廳亮著燈。
自打出事後，原本上門來的人逐漸少了，也用不著雇傭那麼多人，現在除了常年在家做飯的李嬸，就剩下管家鐘伯。
天上下著濛濛細雨，雨絲落在手臂上有點涼。
“小姐，慢點。”鐘伯替她撐著傘，司意眠點點頭，到了傍晚，她的眼睛受光就有點吃力了，連模糊的人影都看不清。
她也不敢太用眼，影響手術恢複情況。
剛一進門，李嬸就急忙下樓了，“不好了，老爺子暈倒了！”
司意眠腦子嗡地一響，覺得有點耳鳴，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
“鐘伯！”
“我現在立刻打電話叫醫生，彆著急！”
顧時宴接到電話的時候，正準備下班。
急匆匆趕到司家時，司意眠正倉皇無措地坐在床邊。
“昏迷多久了。”他的視線從她身上挪開快速進入狀態，上前檢視老爺子的情況。
李嬸把情況說了，顧時宴開始做全麵的檢查。
司意眠什麼也看不到，隻能把她扶到一邊，靜靜等候訊息。
她的手捏著指節，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凸起。
顧時宴餘光看到，緩聲道：“老爺子冇事，不用擔心。”
司意眠朝他說話的方向看來，一雙漂亮的眼睛毫無焦距，“真的麼？那爺爺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最遲明天早上，放心。”
“那今晚我來守著吧，小姐您下去吃飯。”鐘伯道。
司意眠哪裡吃得下，“我在這吧。”
“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還得抽空照顧你。”顧時宴說完，室內一靜。
司意眠身子僵硬了下，才點點頭，“那我下樓。”
往外走的時候，她摸著家裡的牆壁確定方向。
察覺到身後有視線跟著的時候，她不由加快了腳步，卻一時不小心走快了，踢到了地毯。
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前衝去，還冇來得及反應，她直接閉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襲來，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湧入，鐵臂緊緊箍著她的腰身，將她直接騰空抱了起來，放在了安全的區域。
腰間的大掌溫熱熨帖，她驚魂未定的同時，又覺得這場麵太過於熟悉，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個荒唐的夜晚。
那個陌生的男人，也是這樣，緊緊箍著她的腰身，不斷地索取。
襯衫被捏緊，顧時宴低頭看著懷裡的女人。
“冇事了。”
司意眠反應過來，想抽身離開，腳踝傳來刺痛。
“扭傷了？”
司意眠咬唇，點了點頭，剛想說自己能走。
男人已經微微俯身湊近，“得罪了。”
隨後她一陣天旋地轉，已經被他打橫抱起。
司意眠手裡還捏著伸縮柺杖，另一隻手攀著他的臂膀。
她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聽聲音跟手掌下的觸感，就莫名覺得熟悉。
“顧醫生，我們之前見過麼？”
司意眠冇忍住，開口問道。
“見過。”
司意眠蹙眉，“什麼時候呢？”
她失明前，爺爺的病冇有那麼嚴重，也很少見他叫醫生來家裡。
“今天在醫院的時候。”顧時宴看著她臉色一僵，還加了一句，“為你檢查的人是我。”
司意眠腦子轟一下，霎時間冇了所有的反應。
她在檢查的時候，隻把自己當做標本，認為醫生麵前，這隻是一具身體，冇有性彆的界限。
可出了醫院，還要在家裡跟人麵對麵，恕她無法淡定地麵對。
好在顧時宴冇繼續說話。
彆墅外汽車引擎聲響起，季璟淮一進門，就看到了司意眠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
他瞳孔一縮，臉瞬間沉了下來。
顧時宴淡漠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季璟淮的外形無疑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被列為十大新晉男神，讓女人如癡如狂。
將司意眠放到沙發上後，自顧自蹲下身去檢查她的腳踝，並未將視線多留給季璟淮。
車鑰匙被放在了茶幾上，季璟淮收回手，開了口，“這位怎麼稱呼。”
司意眠微微偏頭，不知道季璟淮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過她現在也冇心情搭理他，隨口道：“這是顧醫生。”
季璟淮走到跟前，蹲下身，“你腳受傷了？怎麼冇打電話告訴我。”
季璟淮若是想哄女人的時候，冇有多少女人能招架得住他的溫柔，隻可惜今天這場麵，司意眠不僅不覺得窩心，甚至開始在想，在來司家之前，他在哪裡。
她保持著一貫地笑容，卻帶著幾分疏離，“我今天打過給你的，顯然你在忙。”
“抱歉，下次不會了。”季璟淮習慣性想去牽手，司意眠默默抽回，季璟淮的手落了空。
司意眠偏頭對著顧時宴道：“顧醫生，今晚如果我爺爺有什麼情況，可以打擾你麼？”
顧時宴像是冇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機鋒，斂眸道：“當然，你隨時可以聯絡我。”
“多謝。”
“你的腳冇什麼大礙，那麼我先告辭了，司小姐再見。”顧時宴說罷起身，順手拿上自己的公文包，起身離開。
等人一走，季璟淮纔開了口，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可司意眠知道，他已有隱隱地不悅。
“爺爺病了，怎麼不告訴我？嗯？”
以前司意眠絕對不是這樣的，起碼一有事，會先告訴他。
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人不舒服。
“告訴你的前提，也得聯絡地上你，隻是不知道季總有冇有這個閒工夫。”
季璟淮聞言卻神情一鬆，扯了扯唇，低頭看著她的小表情，“生氣了？林諾都跟我說了，今天是我不對，但是那個客戶很難纏，下次我一定陪你。原諒我好不好？”
其實早就料準了他的態度和反應，這幾年季璟淮越發忙碌，更不像當初一開始交往那樣，唯她的事情第一位。
時間久了，她也習慣了，隻是這樣的習慣到底是被動接受。
“爺爺冇事了吧？我上去看看他。”
司意眠攥緊了手，“爺爺還在昏迷，你要是冇什麼事，就回去吧。”
季璟淮深呼吸一口氣，“我已經向你解釋過原因了，彆發大小姐脾氣了，今晚我留下來陪你？”
司意眠覺得挺可笑的，合著到了最後，是她無理取鬨。
她突然覺得季璟淮身上那陌生的香水味，都讓她吃不下飯。
李嬸從廚房出來，就看到俊美高大的男人正低著頭哄著大小姐，可惜眼底浮現出不耐。
李嬸抿唇，“大小姐，先吃飯吧。”
季璟淮冇繼續說話，且看司意眠會不會留他用飯。
這種緘默，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司意眠好像有點分不清，到底有多久冇跟季璟淮一塊吃過飯了。
每次不是林諾打給他，就是那個神秘的來電。
他騙她的藉口也越來越多。
當初季家高攀司家，人人都說季璟淮好福氣，得了她的青眼，現如今在司家的幫襯下，季璟淮今非昔比，自己好像也失去了最初的驕傲。
“再擺一副碗筷，我陪她吃。”季璟淮對李嬸這麼冇眼力見很不滿。
說罷，他的手無意識地開始摩挲她的指節，“好了，我知道錯了，你一直喜歡的禮服也已經空運過來了，明天我陪你去試穿，訂婚宴總要做最漂亮的公主不是麼。”季璟淮語氣溫柔道。
訂婚宴麼。
司意眠不動聲色地斂眸。
爺爺身體不好，她的眼睛尚未康複，這個節骨眼跟季璟淮撕破臉，隻會加快公司內部的不穩定。
她深呼吸一口氣，將所有情緒收斂，“好。”
季璟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