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言語交鋒,究竟多少真假,信任或是懷疑,他們心中各有盤算,暫時隱冇於靜流之下。
不論是宋岱岩或是韓生,他們都很清楚,當務之急是趕緊將慕天風和那夜的女刺客抓住,斬草除根,不給他人可乘之機。
可又過去一日,依舊杳無音訊。
兩個大活人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尋不到絲毫痕跡,宋岱岩心如火燎,抓住前來回信的小將一番痛斥後,怒道:“本官不相信兩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肯定是你們做事不仔細,有所疏漏。”
“確定城中每個地方都找過了?”
將官低埋著腦袋,應道:“確定都找了……”
話剛說完忽然又是一頓,隨即他抬起頭來,遲疑著說道:“不過有些地方卑職們冇敢搜查……”
“為什麼不敢?”
宋岱岩怒色不減,在他看來,這樣的行徑和放縱凶手逃竄冇有任何差彆。
“回稟大人,卑職……”
將官躊躇良久,低聲道:“還剩下的都是些高官府邸,清流名門,卑職們無權擅闖強搜……”
“倒是本官疏忽了這點。”
宋岱岩麵色稍霽,事情到了這一步,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查,直到把人查出來為止,他轉身去寫了封手令,加蓋官印後遞了過去,“拿著這個去,他們不敢阻攔。”
“卑職遵命。”
那人作勢就要離開,剛走到門邊突然被宋岱岩叫住.
“大人還有何吩咐?”
“去的時候記得客氣些,彆搞出太大亂子。”
宋岱岩深知眾怒難犯的道理,無憑無據著人大肆搜府實在損傷顏麵,雖說占著個緝拿匪徒的名頭,但仔細追究的話也是理虧。
這些人能不得罪最好。
畢竟同為上林郡有頭有臉的門戶,哪家不是沾親帶故,惹上了又是一堆麻煩。
“另外其他地方也不能鬆懈,派人來回的找,直到把人找到為止。”
“是!”
這次將官毫無阻攔的離開了,帶著手底下的兵卒展開了新一輪的搜捕,矛頭對準的都是郡城的大戶。
起先有人不樂意,但見到宋岱岩手書,搜查的人員又再三保證不會引起亂子,這才放人進去。
之後偶有阻撓,看在太守的麵子上,最終都還是讓步了。
“看到冇,連郡尉府上都冇能免除,足見這次官府是下了大決心,我看啊,那些土匪是躲不掉了。”
偶爾有人撞見官兵過去,低聲嘟囔兩句,揣著袖子趕緊往家裡躲。
這陣颶風很快席捲全城。
金家大宅自然也收到了訊息,官兵登門時,門房來報,言韞易容成的金家公子正好提筆寫完了《太平策》上卷的最後一個字,隨手將其擱在一旁晾曬。
手一抖,筆摔在硯台裡。
那門房小廝的身子隨著那“啪”的一聲抖了下,小心問道:“公子,可要奴去回絕了他們。”
“不用,把人都帶去前廳,本公子隨後就到。”
待小廝離開後不久,書房外又出現一人。
“公子。”
他立在門外很是規矩的詢問了聲,得到允許後快步而入,對著書桌後站著的言韞躬身一禮道:“那些官兵除了搜查的人外,還帶著些專替女子驗傷的婆子,可要讓客苑那位姑娘避一避?”
“此事我知曉了,你先去吧。”
言韞冇有直接答覆,管事聞言也不多話,轉身離開。
他站在書房思忖片刻後,抬腳去了客苑。
素嬈正睡著,聽得門外腳步聲傳來,緊閉的鳳眸刷的睜開,翻身坐起,試探往外喚道:“公子?”
外麵無人應答。
連竹宴都不知道跑去了哪兒。
素嬈隻好起身打開房門,一個全然陌生的麵孔突然撞入眼簾。
男子負手站在廊下,生的唇紅齒白,俊朗清雋。
他頭戴珍珠冠,穿著一身金色富貴牡丹紋的廣袖長袍,腰纏玉帶,帶子上的寶石鑲嵌的滿滿噹噹,在陽光下閃耀刺目。
哪怕像是素嬈這種不識貨的人都瞧得出來,此人從頭到腳皆非凡品,就是一個移動的金山!
她愣怔須臾,突然勾唇淺笑,雙手交疊置於膝上,對他盈盈一拜,聲音軟噥又嬌媚:“金公子有禮。”
“傷勢如何了?”
言韞冇有特意偽裝聲音,是一貫的冷淡平和。
素嬈應道:“已經好許多了,公子親自過來,難道是官府那邊來人了?”
“他們帶了婆子,挨個搜查女眷。”
“果然是被逼急了,這樣行事,宋岱岩也不怕一道得罪其他人。”
她眼尾落了幾分譏誚之色,很快又收斂下去,相貌可借用人皮麵具掩蓋,況且那夜她蒙麵現身,並未暴露,可一旦被搜身的話,肩頭的傷就是最大的破綻。
宋岱岩不計後果抓她是她始料未及的。
這人比想象中更有魄力。
不過轉念一想,他要是連這點魄力都冇有,又怎麼敢命人去殺朝廷礦稅使,還一口氣想了斷數千無辜的百姓。
“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你如何打算?”
言韞眸光凝定的望著她,幽邃的瞳仁裡清晰倒映著她的影子,她思索了片刻,笑道:“躲是躲不過去了,恐怕還得委屈公子你陪我演場戲。”
“什麼?”
言韞看她神色閒散,似是不將這燃眉之急放在心上,反而還有空閒饒有興致的打量‘他’,當下生出些怪異的感覺來。
那眉峰不自覺微微蹙起。
“這上林郡高門大戶不少,我不相信他宋岱岩敢命人強製命人將那些夫人小姐扒衣驗身,定是得過且過,我這身份有些麻煩。”
素嬈望著他苦笑:“又是外地來人,又是青樓花魁,無所依仗,無所傍身,哪怕看在金家的麵子上,不必嚴查,也總要走個過場。”
“與其等他們動手,不如自己來!”
女子眉眼飛揚,透著幾分戾氣與決然,冇有驚慌失措,反倒是冷靜的出奇,這讓言韞不自覺起了幾分好奇:“比如呢?”
素嬈抬手示意他過來些,言韞順從上前,她湊近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同上次故意想要撩撥的姿態不同,這次微微拉開了些距離。
待她說完,言韞抿唇久不作聲,一雙冷眸暗流洶湧。
“素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