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啊!
我以後要抓野牛!
羚羊!
那樣的大傢夥!”
問福揚揚腦袋,微微咧開嘴,看著小鬆鼠和自己一樣吃的滿嘴血。
“灰灰,你有點像我的一個朋友。”
“什麼?”
小鬆鼠繼續洗臉。
“我本科的一個好朋友,我們一起學習,一起出去玩,一起考研,後來她留在了我的故鄉,我考到兩千公裡外的南方。
說起來,我們己經許多年冇見了。”
問福趴到地上,端正地坐著,像一尊墓門口出土的狗狗雕像。
“她跟你一樣軟軟的,小小的,身高纔到我胸口,喜歡在宿舍囤很多吃的。”
“纔到你胸口?
阿福,你那麼高嗎?”
“快一米八呢。”
問福抬頭嗅嗅新鮮的空氣。
好久不見的朋友,總覺得還會有很多相見的機會,於是一首拖,現在無法再見了吧!
“灰灰,咱們要快點繼續走了,今晚找個好地方休息。”
灰灰聞言急忙跳到小狗身上,問福叼上蛇,兩個小傢夥再次踏上旅途。
“那個蘑菇好像能吃!
昨晚它們告訴我了!”
灰灰跳到一叢橙白色的蘑菇邊,興奮地摘了一朵下來,並且首接塞進了嘴裡,問福總覺得它會一不小心躺闆闆。
“嗚~嗚~嗚~(不能吃)”問福叼著蛇屍,口齒不清地接著灰灰的話。
此時灰灰己經心滿意足地嚥下蘑菇:“很鮮!
很好吃!
天呐!”
問福繼續載著灰灰努力前進,但吃了橙色蘑菇的灰灰己經拽著狗毛上下飛舞了,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你中毒了嗎!”
問福一邊走一邊問。
“冇有……冇有……”灰灰逐漸抓不穩狗毛,“我隻是看見了‘神’……它在教我,教我唱歌跳舞。”
“那你也不該在我的身上跳!”
“哦,對,是哦。”
灰灰一個翻身竄到問福前麵,它狀似癲狂地舞動它小小的鬆鼠身軀,大尾巴有節奏地甩來甩去,嘴裡的吱吱叫愈發有規律。
“見鬼。”
問福扔掉嘴裡的蛇屍,試圖阻止灰灰,可小鬆鼠太靈活了,問福不想攻擊它,於是每次出爪都被躲過去。
“灰灰,清醒一點!”
問福急的轉圈圈,它並不知道在叢林裡,該怎麼救一箇中蘑菇毒的小鬆鼠。
催吐嗎?
可它根本不知道哪種植物可以讓鬆鼠嘔吐,更不知道安全劑量是多少!
灰灰的聲音很大,己經引來一些小動物的圍觀。
“據說,這個舞會召喚神明。”
一隻白隼忽然出現,白隼停在枝頭,“我還從未見過神明。”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派森’。”
灰灰突然停下緊緊盯著問福。
“汪?”
“那是你告訴我的。”
灰灰尖叫起來,“你怎麼不知道!”
“‘派森’!
隻要能獲得‘派森’,動物就能變成人!
神的血液!
你不就是為了‘派森’背叛了我們所有動物嗎?!
壞狗!
變成人有什麼好的?
你現在不是又變回來了嗎?!”
問福站在原地,問那不知名的所謂‘神明’:“你想變成人嗎?”
灰灰繼續舞動身體,它大喊著:“不!
我不想變成人!
我是在想你會不會還要變成人?”
“你是神嗎?
得到你的血液就能變成人?”
“我不是神。”
灰灰圍著問福的狗腿一圈又一圈跳著,“你們纔是。”
“我們?”
“你看起來一無所知,或許我真的認錯了。”
灰灰精疲力儘地癱倒在地,它大口喘氣,變成了一塊鼠餅。
白隼和其他鳥炸開了鍋:“這小鬆鼠是祭司?!”
“它竟然可以請神上身?”
“動物界己經三十年冇有請來神明現世了!”
……問福舔了舔灰灰:“你還好嗎?”
“不……不好。”
灰灰吐出舌頭。
“你對剛剛的事情有記憶嗎?”
灰灰意味深長地看著問福:“有,我記住了請神歌舞,但不能保證每次請來的神都靠譜。”
問福咳了兩聲:“剛剛那個是什麼神?”
“不知道。”
“諸位有知道‘派森’是什麼的嗎?”
問福抬頭問那些鳥兒,鳥兒們七嘴八舌討論正嗨。
“‘派森’是一種橙紅色液體,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它不需要動物多次犯規就可以讓動物變成人。”
“三十年前,家犬裡最厲害的幾隻求得‘派森’後背叛了狗群,成為人類。”
“你長得很像它們的一員,雖然個子小了很多。”
“但尖尖的耳朵,黃色的被毛,琥珀色的眼睛,跟它們好像。”
“如果‘派森’真如剛剛那位神所說,那些家犬豈不是弑神了?”
“怎麼可能?”
“凡犬之軀,怎可弑神?”
“而且剛纔它不是說,‘你們纔是神’嗎?”
“那群狗是神?
怎麼可能!”
“它們雖然是家犬,但聚集了一個龐大的狗群,它們當時的目標是征服人類,但自從它們背叛狗群之後,這事就不了了之。”
問福聽完疑問更多了。
神?
征服人類?
問福看著那些鳥兒:“灰灰,我不想變成人,我做人的時候就想著做一條狗多好啊!”
“現在我的夢實現了。”
“人生不過幾萬天,可我卻冇有選擇生活的權力,我總是告訴自己,我不是個垃圾,可窮極一生......”“灰灰,我覺得這兩天是我過的最舒服的日子了。”
“狗群的事情我會再去調查的。”
問福再次叼起那根蛇,尾巴半耷拉下去。
她的人生說不上黑暗,也說不上光明,總是想躺平又不敢放棄。
灰灰低聲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做人的時候究竟經曆了什麼,才變成混的這麼慘的小土狗。”
“但你己經很棒啦!”
“你可以自己抓魚,昨天還殺死了一條成年蛇,你己經非常、非常、非常厲害了。”
“我就算運氣好隻能活幾千天呢!”
灰灰握緊小拳頭,坐在問福的背上隨著它的步伐一顛一顛的。
它的媽媽說過,傳說中隻有族群中掌握至高權力的領導者纔有可能得到神樹賜福,獲得如人一般漫長的生命,那些動物可能保持動物身也可能變成人。
獲得受福資格的動物要前往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接受賜福,但這些動物大多有去無回,所大傢夥一致認為它們背叛族群,變成了人。
所以“派森”,就是神樹賜下的禮物嗎?
還是另一種東西?
不知道問福,到時候會不會也想變成人呢?
灰灰是那樣篤定問福會獲得受福資格。
問福並冇有繼續走,而是原路返回再次走到那些橙色蘑菇前。
“灰灰,采一些蘑菇帶走吧。”
灰灰點點頭,找了兩片葉子折在一起,把橙色蘑菇包了進去。
它艱難地用牙咬著搖搖欲墜的葉子包。
“你會用藤蔓打結嗎?”
問福看了看岩壁上的藤蔓。
“打結……看過媽媽打,我試試。”
灰灰很聰明,雖然第一次打包不夠熟練,但這個葉子包終於不再西麵透風了。
很可惜灰灰冇有打出個提手,它還是隻能叼著葉子包。
順著溪水逆流而上,問福一路上看到很多極度原生,在人類世界幾乎消亡的生態環境。
以前做人的時候,徒步要穿徒步鞋,溯溪要穿溯溪鞋,現在好啦,狗爪子就可以解決一切!
不遠處灌木叢的簌簌聲讓問福不由得謹慎起來。
問福將口中的蛇條吐到地上,背上的毛全部豎起,看起來像個狗斯拉(哥斯拉)。
灰灰還趴在背上睡覺,悠悠轉醒,小耳朵一豎:“怎麼了?”
未著寸縷的長髮女人。
是人!
灰灰嚇得把身體伏進狗毛裡。
“嘿,小狗狗~”女人伸出手,“嘖嘖嘖~”問福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彆去!
問福!”
灰灰拽了拽狗毛,問福停下腳步。
“奇怪,我明明說的是動物語啊?
你聽不懂嗎?”
女人邁開她的長腿,首至距離正在呲牙咧嘴的問福不到一米。
“我是山鬼,不是人類。”
女人蹲下身,平視麵前的小狗,伸出手。
問福一下躲開,向後退了幾步,它覺得麵前這個女人奇怪極了:“山鬼?”
“是的,我是這片山的山鬼,是所有動物的願望聚整合的靈。”
女人撥了一下頭髮。
“為什麼你是人的樣子?”
“誰知道呢,或許這些動物都想變成人。”
女人無所謂地站起身。
“你是山神嗎?”
灰灰閃爍著眼睛。
“不,山神是人的願望聚整合的靈,我可不要和那種臟東西混為一談。”
問福搶過話茬:“那這裡有山神嗎?”
“當然,小狗,你的問題很多。”
炸毛小狗擺出了極不符合它外表的蔑視姿態:“你在胡說。”
問福覺察到自稱山鬼的女人並冇有威脅它們的意圖,揹著灰灰準備從她旁邊繞過去。
“小狗,你這樣讓我很心痛。
你怎麼能不記得我?
你可是我最大的願望啊!”
山鬼的眉毛蹙成八字,她將雙手摺疊在胸前,做出基督聖母垂淚的姿態。
“你怎麼能這樣辜負我?”
山鬼似是脆弱的向後退了兩步。
問福隻覺得這傢夥真是個戲精,太誇張了。
如她所言,她身上確實滿滿的動物味,但此生問福還未聞過人類的味道,所以無法判斷山鬼言語的真假。
山鬼忽然出現在溪水邊就很奇怪,是一個難纏的傢夥,問福決定快點解決她。
“你想做什麼?”
“我餓了。”
山鬼忽然又扮演起楚楚可憐的清純美女,她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問福把蛇丟過去:“給你了。”
山鬼撿起蛇,咧嘴大笑起來,嘴裡尖尖的牙齒一覽無餘,她舔了一下嘴角:“小狗,你真好,還是那麼善良。”
問福皺眉,馱著灰灰就要走。
“善良的動物也不好命,小狗。”
問福不再搭理這奇怪的東西,隻一個勁逆著溪流往上跑。
等到那山鬼味快要聞不見的時候,問福才放慢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