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警局時,就順手帶走了抽屜裡的那些藥,想著回頭給醫生看看。
趙倩倩是多年的詐騙人員,最擅長玩仙人跳。
找各種富豪老闆談戀愛,甚至訂婚,結婚。
再拿著彆人送的禮物,訂婚首飾,結婚彩禮,突然失蹤。
或者故意帶人去酒店開房,聯絡警察或者男方老婆親戚過來。
有錢人都要麵子,有的還有老婆,立馬大把的錢討好她,要她趕緊走。
或者要她在警察麵前不要說漏嘴,隻說是正常戀愛關係。
她諸如此類騙錢的手段,不計其數。
趙倩倩第一次接近我時,我其實就清楚,她是什麼人。
可她有著一張,跟林語三四分像的麵孔。
我突然就想,利用她刺激一下林語,或許也不錯。
林語脾氣一直太好了,讓我總覺得,她隻是根本不在意我,也不愛我。
趙倩倩入獄,證據確鑿,等著被判刑。
我離開警局,再回家時,林語就消失了。
3
趙瑜出現在我麵前時,懷裡抱著一個骨灰盒。
他看著我,笑得詭異而惡劣:「季言琛,你想知道這裡麵是誰嗎?」
我厭惡地看著他:「你們又想玩什麼花樣?」
趙瑜如刀一般的眼神看著我;「要不我們換個話題吧。
季言琛,我幫你催眠,恢複記憶怎麼樣?」
我知道,我丟失了很長一段記憶。
我隻記得,這兩年來的事情。
再往前麵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曾經林語跟我父母都說,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既然不記得了,那就算了。
可現在看著趙瑜,我突然鬼使神差點了頭。
漫長的催眠治療,跟一點點擠到我腦海裡來的記憶。
讓我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個冬天。
飛機的飛速墜落裡,果果驚恐顫栗地喚我。
「爸爸,我疼。」
「我好害怕,我好想要媽媽。」
「爸爸,救救果果。」
再是雪白冰冷的病房裡,林語緊緊抱著我說:「再忍忍。」
「阿琛,不是你的錯。」
月光灑進來的臥室裡,林語蜷縮在床上,細聲嗚咽。
「阿琛,我好像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胃好疼,好疼。」
果果死後,林語患上了厭食症,幾乎什麼都吃不下。
不吃東西,伴隨而來的,就是迅速惡化的胃病。
冬天過去,春天來了。
我坐在病房外的露台上,看露台外的樹梢上,開始冒出新芽。
我突然又想起了,林語抽屜裡的那些藥。
以前她胃病嚴重的時候,我帶她看醫生,見過那些藥。
是胃癌晚期患者,服用的藥物。
極強的藥性,極強的副作用。
我又想起了,最後一次見她時,她頭上的毛線帽子。
我怎麼會相信,她戴帽子,是因為牙齦炎那樣的笑話呢?
我的身體慢慢瑟縮下去,喉間急促哽咽。
林語的骨灰盒,放在我的身邊。
她陪著我,沉默無言。
我茫然地看著這小小的一方盒子,終於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手機裡,助理髮了資訊過來,給我報喜。
公司蒸蒸日上,上一季度的盈利額,突破了五千萬。
我看著那一長串的數字報表,想了想,這麼多錢能做什麼呢?
這麼多錢,足夠帶林語跟果果,去環球旅遊肆意揮霍。
足夠給林語買最漂亮的項鍊和包包,給果果報最好的鋼琴學校。
這麼多的錢……
可林語呢?果果呢?
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呢?
4
我感覺,我隻是做了很長的一場夢。
我隻是做了兩年的夢。
我回到家,一覺醒來,還是在原來的房子裡。
向陽的窗外,溫暖的陽光撒入進來。
我摸了摸身邊的床,身邊空蕩蕩冷冰冰的。
我起床下樓,以前在廚房裡哼著小曲,堅持要學習給我親手做早餐的愛人,她不在了。
偌大的落地窗前,坐在那裡彈鋼琴的小姑娘,一晃消失不見。
我有了那麼多的房子,有了那麼多的金錢,資產。
林語一切都幫我打理妥當。
厚厚一摞房產證,跟銀行卡,全部躺在保險箱裡。
我才發現,原來我和她,都已經擁有了這麼多東西。
我才發現,曾經拚命追逐的金錢,名利,
到如今擺在我的眼前,像是一個笑話。
我拿著它們,卻什麼都做不了。
趙瑜說,我當日在公司看到林語吐血,轉而就在公司裡大肆宣揚。
林語很難過。
可那天,我其實冇有看到。
我回頭的時候,她嘴角的血跡已經被擦掉了。
我壓根不知道,她吐血那回事。
後來我出去在公司裡說,林語吐血,完全就是亂說的。
我就是想要她離開公司,我想換我拿錢控製她。
我想如果那樣,我就有資格管她。
我就可以不準她跟趙瑜來往,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介意,我不同意。
我親手摧毀了我們的公司,再拿著區區一百萬,找她買下公司時,她有多傷心?
可她還是事無钜細,幫我打理好一切。
再悄悄去國外,連死都不讓我知道。
5
我站在頂樓的天台上,身體慢慢前傾。
風在耳邊呼嘯地吹,讓我感受到了,離她們最近的距離。
可趙瑜不放過我,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林語臨死時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將她跟果果那份,也一起活了。」
我前傾的身體,慢慢退回來。
身體一點點蹲下去,蜷縮,顫栗。
我離開了天台,吹了風犯了鼻炎。
我聽林語的話,去找醫生開藥。
醫生拿著藥,囑咐我說:「彆記錯了,噴藥的時候是往前傾,不是往後仰。」
我的身體驟然僵住,眼淚一刹那,再也不受控製。
冇有人知道,我為什麼突然痛哭。
離開醫院,外麵下起綿綿細雨。
我突然想,林語或許也是恨我的。
她明知道,冇了她跟果果,這人間對我來說,就是煉獄。
可她還是說,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生不如死,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