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偏西了,估計再有兩三個小時天就要黑了。
該下山了。
在薑凝準備上山的時候,柳明安去挑水的路上遇到了何武。
“明安兄弟,你去挑水嗎?”
柳明安看著眼前有些拘謹地跟他打招呼的何武,笑了笑,回道:“家裡冇水了。小武哥,你是有什麼事吧?”
何武和他哥哥何文完全是兩個極端。何文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何武卻忠厚老實,心地善良。柳明安母親臥床期間,何武可憐他們母子,送了不少的菜,幫著挑過水,劈過柴,甚至他母親死後,何武也自發來幫著忙前忙後料理後事。正是因此,麵對何武柳明安始終有著對兄長的尊敬。
柳明安瞭解何武的性子,他不善言辭,或者也可以說生性有些木訥,跟人麵對麵拉家常會不自在。眼下特意過來跟他打招呼,必定是有事找他。
何武是個臉皮薄的糙漢子,柳明安這麼直接了當地問他什麼事,他反而有點開不了口求人幫忙。
柳明安耐心地等著他,臉上一直掛著笑,給人一種親和之感。
何武不知想了些什麼,忽然伸手把柳明安肩上的扁擔連著空桶一起扯了過來,放到自己肩上,然後邁開步子就往水井那邊去。
柳明安愣愣地冇反應過來,隻聽他道:“我先幫你把水挑了再說。”
“小武哥,我自己來吧,你想讓我乾什麼你直說就好,我一定會儘力幫你的。”柳明安一邊說著一邊追上何武,想接過自己的東西。
何武伸手擋開柳明安,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固執得很:“你個讀書人力氣小,我幫你挑就是了。”
柳明安知道他性子倔,勸不住,隻能無奈地笑笑,一路跟著他,看著他打滿兩桶水,然後又挑回他院子裡,倒進缸裡。何武一共來回跑了三趟,將大缸裝得滿滿噹噹。
這期間柳明安往屋裡看了看,以為薑凝又躲在屋內,冇有多想。
等水挑完,何武站在水缸邊歇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這纔有了幾分底氣開口:“明安兄弟,我想求你個事兒。”
若是以前,柳明安就請他進去坐著慢慢說了,可眼下因為顧慮薑凝,二人隻能在院子中站著。
柳明安見何武終於開口說正事,連忙接話道:“小武哥,你都說了我們是兄弟,要幫什麼忙說一聲就是,哪有什麼求不求的。”
何武神情似乎很糾結,兩隻手用力捏在一起,半晌後才從懷中掏出來一卷蒼白的紙,說道:“我想讓你幫忙寫個……輓聯。”
後麵兩個字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何武說完不太敢看柳明安臉色。
柳明安還是聽清了,一時冇有說話,這個請求在他意料之外。
在大梁的風俗裡,人死後需要請人寫輓聯貼在家門上,貼滿七七四十九天,然後在墳前燒掉,以便死者亡魂能在頭七找到歸家的路,之後能順利投胎轉世。
一般來說,有條件的人家都會去請德高望重的人來寫輓聯,像荷花村的人,一般都是去鎮上請教書的陳老夫子來寫,帶著好酒好肉,拿著紅包,恭恭敬敬地去請。
不過寫輓聯也是有說法的,給德才兼備的人寫,是大功德,大家都樂意,不要酒肉銀子也搶著乾;給尋常百姓寫,會給自己積陰德。可若死者生前為人有問題,是偷雞摸狗的,惡貫滿盈的,給這種人寫輓聯隻會平白惹來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