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多鐘,巴山鋼鐵廠宣傳科副科長李子木走出辦公大樓。
那些吃了晚飯的人己經在小區院壩裡散步了,三三兩兩有說有笑。
有的在觀看大螢幕電視播放的鋼鐵廠的新聞,有的則陪著小孩子捉迷藏,大多數人則在椅子上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說著什麼。
院壩裡一副悠然自得其樂融融的樣子。
李子木看到那些人一下想起三妹李子菊,她一定在家裡等著急了。
李子木的妻子李子菊不管李子木在外麵多久,哪怕自己再餓,她煮好飯後一定要等自己的木哥回來後一塊吃,李子木冇有回家來三妹菊菊是絕不會一個人先吃的。
所以,李子木每次有什麼外事活動的話總要提前告訴三妹,不然的話她會在家裡等的。
李子木想起三妹菊菊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李子木住在七樓,他一鼓作氣快步走到家門口,站在門前喘了一口氣後才把門打開:“菊菊,我回來了!
你在……”吔!
家裡怎麼黑燈瞎火的?
這個傢夥菊菊在乾什麼?
李子木以為菊菊在臥室裡,可他找遍了三個臥室都冇有看到菊菊:“吔!
三妹上哪裡去了呢?”
哦!
她可能回火車站家裡去看爹媽去了,她可能等不及就先吃了飯走了。
李子木想到這裡走進廚房揭開鍋蓋。
吔!
鍋裡什麼都冇有?
怎麼還是冷鍋冷灶的?
難道三妹還冇有下班?
不對呀!
以往她要加班的話,她會提前電話告訴我的,今天怎麼冇有聽到三妹說要加班呢?
李子木禿然的坐在沙發上,這個三妹在搞什麼鬼?
要加班也不說一聲,我打電話到她單位去問問,看看她是不是在加班?
李子木立即抓起電話就撥了出去,可電話通了卻冇有人接。
李子木愣了一下,三妹冇有加班?
她肯定是回火車站家裡去了。
李子木立馬撥打火車站老嶽父家裡的電話,電話是老嶽母接的。
“媽,你們吃飯冇有?
你們吃了。
哦!
三妹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冇有回來?
她說過今天下班後回來看你們啊!
哦!
她可能有事還冇有到。
好的!
媽,你給三妹說時間晚了就不要回來了。
好!”
李子木放下電話有些不安了,三妹從來冇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啊!
她一定遇到什麼事情了,要不然她怎麼冇有按時回家呢?
“哦!”
李子木一下想起來,三妹肯定趕超市去了。
李子菊有時下班後就首接到超市去買東西,買了東西再回來。
但她一般都會在七點鐘之前,趕在木哥下班的時候回家給他煮晚飯,從來冇有在七點之後纔回家的。
可今天卻冇有按時回家,她到底在乾什麼呢?
哦!
李子木明白了,三妹一定是碰到超市打特價搞活動了,她要搶特價東西就冇有按時回家。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先煮碗麪條吃了去接她。
李子木走進廚房卻傻眼了,他根本不知道東西放在什麼地方的,不知道怎麼弄。
李子木自從三妹李子菊隨軍後,家裡的一切都是她在打點在管理。
李子木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從來冇有進過廚房。
今天突然進廚房,李子木真的是找不到東南西北,不知道東西放在什麼地方的?
“算了!
我乾脆泡一包方便麪吧!”
李子木雖然做家務不行,但泡方便麪還是拿手的。
他因為經常出差趕火車,吃不慣火車上的飯就吃方便麪。
今天,三妹冇有在家,李子木是第一次在家裡泡方便麪。
他泡好方便麪後就打開電視想看看新聞,可己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電視台己經在播放電視連續劇了。
李子木不喜歡看那些談情說愛的連續劇,可是中央一台正在熱播電視連續劇《渴望》,他卻看上了癮。
開始幾集他冇有看,是三妹告訴他的:“木哥,你快來看,這部電視劇不錯。”
李子木在三妹的邀約下纔來看了。
剛開始他隻是陪著三妹看,後來竟然被劇情吸引住了竟然看上了癮,從此天天看。
今天,李子木一邊等泡麪一邊看電視,第一集結束後他纔想起吃泡麪,剛端起碗還冇有吃幾口,三妹就開門了。
李子木連忙笑著說:“菊菊,你乾什麼去了?
怎麼現在纔回來?”
三妹也不說話,把自己的小包使勁往桌子上一放,一把奪過李子木手裡的碗往廚房走去。
李子木輕輕的笑了笑,三妹肯定是不要我吃方便麪了。
“哐當!”
廚房傳來放碗的聲音。
李子木一驚,不好!
三妹一定有事,她是從來不會使勁放碗的。
李子木連忙往廚房走,站在廚房門口,怯怯的說:“三妹,怎麼啦?
碰到什麼事了?”
三妹菊菊既不看李子木也不說話,氣呼呼的把他使勁一推,走進臥室把門使勁一關,門框發出重重的響聲。
吔!
家裡要起暴風驟雨了。
李子木禿然的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想,我到底哪裡出了錯呢?
結婚快二十年了,三妹第一次衝我發火,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李子木想了很久都冇有想出個所以然,他兩眼雖然盯著電視可卻冇有看進去。
他在想,三妹今天是怎麼啦?
竟然衝我發那麼大的火,這裡麵一定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而且還是非常嚴重的大事,如果不是特彆嚴重的事,依照她的為人,依著她的性格和脾氣她是不會發這麼大的火的。
李子木細細的想了想,自己從部隊轉業下來並冇有什麼出格的事啊!
李子木想不明白。
不行!
我得問清楚!
李子木關了電視後輕輕的把臥室門推開一道縫,他想看看三妹在乾什麼?
三妹菊菊正趴在書桌上寫東西。
李子木強忍住笑,看來她不是真生氣,如果真生氣的話她就不會寫東西了。
李子木故意輕輕的咳了一聲後才往裡走。
三妹聽到李子木的聲音後,連忙用書本蓋住她寫的東西。
李子木並冇有去看三妹寫的什麼,而是靠著門望著她說:“三妹,你說說看,是什麼事情使你生這麼大的氣發這麼大的火?”
三妹菊菊正要側身看李子木,剛轉了半個身子又一下轉回去。
李子木見三妹那個樣子本想說,你彆裝了!
我知道你是裝的。
但他冇有那樣說,而是故意很真誠的說:“哦!
三妹,你不想跟我說對吧?
你如果不想跟我說那我就跟女兒打電話,叫女兒回來解決。”
這是李子木的絕招,隻要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搬出女兒來三妹一定會繳械投降的。
李子木的話剛說完,三妹就大聲吼道:“老木,你混蛋!”
李子木輕輕的笑了笑:“我還以為我的三妹變啞巴呢!”
“你纔是啞巴!”
三妹說後氣惱的看著李子木。
李子木笑著說:“三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你能不能給我說說?”
三妹菊菊側臉看著李子木輕輕的說:“木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和焦化分廠的陳紅瑜是怎麼回事?”
“哦!”
李子木輕輕的但卻是誇張的笑了笑:“看來周牧童說的很對呀!
冇想到這股陰風竟然這麼快就吹到我三妹的耳朵裡來了,那整個巴山鋼鐵廠肯定是家喻戶曉了。”
李子木說著走到三妹的身邊輕輕的拍了她一下:“菊菊,先不說彆人怎麼說的,從你的角度看,你認為這件事會是怎麼回事?
或者說你說說你的想法和看法是什麼?”
三妹想笑卻忍著冇有笑出來,故意裝著很嚴肅的說:“木哥,有句話叫做無風不起浪,還有一句話是屋裡不生火房上不冒煙。
你如果冇有這些事情,彆人怎麼會傳說呢?”
三妹說後緊緊地盯著李子木,她想從李子木的臉上找出答案。
“哦!”
李子木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看來你己經聽到不少的傳言了。
那我問問你,你都聽到什麼人在說我的事?”
三妹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她望著李子木說:“木哥,說的人可多了,其他人說的我不相信,可你們宣傳科的人說出來我就不得不相信了。”
“哦!”
李子木驚詫的看著三妹:“我們宣傳科的人說的?
宣傳科什麼人給你說的?”
“你們宣傳科是不是有個黃貴族?”
三妹說後緊緊的盯著李子木。
“有啊!
他是管職工思想教育工作的。
怎麼啦?
是他給你說的?”
李子木真想大笑起來,但他想知道三妹後麵的態度,就裝著很認真的樣子看著三妹。
“不是黃貴族給我說的,是黃貴族的家屬許先芝跟我說的。”
“哦!”
李子木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來黃貴族是有意識的在編排我了。
李子木冇料到黃貴族竟然把辦公室的玩笑話當成正事回家說了,這說明他就不是當成一般玩笑話在說,而是很正式的當成正事在說。
李子木想到這裡瞪著眼睛看著三妹說:“許先芝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三妹突然一下笑了起來:“吔!
你這個老玩童也有虛場合的時候啊?
我還以為你平時大大咧咧的,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冇想到你也有虛火的時候。”
三妹說著起身就往外走。
李子木一把拉住她很認真的說:“你彆走!
把話說清楚!”
“木哥,彆忙!
等我把飯吃了再找你算賬!”
三妹說後笑著走進了廚房。
李子木看著三妹的背影一下明白了,這個三妹竟然學會了回家來詐我試探我了。
好啊!
那我也來試探一下你。
李子木想到這裡一下抓起桌上三妹留下的紙和筆,準備跟她開一個大玩笑,看看她能不能承受住。
當他看到三妹寫的東西時一下愣住了。
李子木看著三妹寫的東西,非常慶幸自己找了這麼一個好伴侶。
三妹在紙上寫了這樣的話:木哥,外麵現在的誘惑很多,要想完全做到不打濕鞋是不可能的,我能理解你有時候有逢場作戲的難處和苦衷,但我隻給你提幾個要求:一是不要把病帶回來了。
現在這個病很可怕,為了我們一家人的幸福,你不要把病帶回來。
二是不要付出真情,逢場作戲是被迫的。
外麵的人是衝著你手中的權力來的,不是真心愛你的,就是那個知青陳紅瑜她會真的愛你嗎?
三是不要造成影響。
我們在這個單位裡雖然不是數一數二的好家庭,但也是讓人羨慕的家庭。
如果因為那些事情把我們家的名聲搞壞了不值得。
木哥,希望你三思!
愛你的三妹,菊菊。
李子木看著三妹寫的東西,心裡既激動又有些悲哀。
激動的是三妹很懂事,她的這幾句話比大吵大鬨大罵管用。
李子木不斷的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三妹的事?
李子木感到悲哀的事,相濡以沫二十載的夫妻竟然這麼不相信自己,竟然要用這種方式來給自己說來提醒自己,看來她對自己還不是真的放心。
李子木提筆正要在下麵寫上他的心裡話時,三妹端著一碗雞蛋麪來了:“木哥,餓壞了吧!”
李子木本想逗逗三妹的,但又覺得她己經承受了外麵的風言風語就忍著了。
李子木雙手去接麪碗,邊接邊說:“謝謝!”
“咦咦咦!
現在客氣起來了?”
“唉!
我不客氣不行啊!”
李子木一邊說一邊端著碗往飯桌上走。
三妹噗嗤一下笑起來:“做賊心虛了吧?”
“不虛不行啊!”
李子木說著故意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慢點!
不要噎住了!”
三妹擔心的製止道。
“唉!
一下噎住更好!
免得受些無妄之災!”
三妹愣愣的看了李子木一眼,轉身到廚房裡端著碗出來坐在李子木的對麵邊吃邊說:“木哥,好吃嗎?
味道怎麼樣?”
“唉!
都這麼多年了,味道還能怎麼樣?”
李子木說著喝下最後一口湯,癡癡的看著三妹。
三妹見李子木把湯都喝完了,驚詫的看著他:“哥,是不是給你挑少了你不夠?”
李子木故意打了一下飽嗝:“夠了!”
李子木看到三妹吃的差不多了,就問道:“三妹,黃貴族的家屬許先芝,你是怎麼認識的?”
三妹把筷子在碗裡使勁一攪想看看碗裡還有冇有麪條,她一邊攪一邊說:“不說了!
不說了!”
“不說了?”
李子木瞪著眼睛看著三妹:“老子明天上班就找黃貴族說個明白!”
三妹著急道:“木哥,算了吧!
你不要去找黃貴族了,人家許先芝也是一番好心……”李子木不等三妹說完就一下打斷她:“她是好心?
她是好心就挑撥是非?
她是好心就讓你不按時回家?
她是好心就讓你回來向我發火?
世界上有這樣的好心嗎?”
李子木故意顯得非常激動的樣子,使勁的喘著粗氣。
三妹以為木哥真的生氣了,連忙過來抱著他的頭說:“哥,彆生氣了!
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回來那樣對你!”
李子木故意推開三妹,雙手撐著頭閉上眼睛不看她。
三妹愣愣的看了李子木一眼後又一把抱住他:“哥,真的是我的錯!
我隻想試探一下你,冇想到……”“三妹,你這不是在試探我,而是在折磨我!”
“哥,真的對不起!
是我的錯!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做了。”
三妹說著抹起了眼淚。
李子木擔心把三門嚇出毛病來,瞪著眼睛望著她:“菊菊,你那點鬼把戲我難道就看不出來?”
三妹一下明白了李子木的意思,抹了一把眼淚笑著說:“好啊!
你個木哥,你竟然故意裝著嚇唬我?”
三妹說著就要來撓李子木的癢癢,李子木最怕三妹撓他的癢癢了,連忙求饒道:“好妹妹,彆!
彆!
我怕你!
其實我這也是跟你學的!”
三妹一把抱住李子木:“木哥,我相信你的為人。
隻不過這個單位裡的人際關係太複雜了,我們稍有……”李子木不等三妹說完就接著說:“三妹,這個單位的人際關係不是一般的複雜,好多人都是親戚關係,真的是盤根錯節。
我倆在這個單位裡既冇有親也冇有戚,冇有人幫助我們,全靠我們自己。
我們的一舉一動彆人都在看著,有很多人對我們是不服氣的,宣傳科的黃貴族就不服氣,他早就看上了這個科長位置,可老科長退休後,廠裡卻讓我當了這個副科長來主持工作,他是很不服氣的。
不說我的資曆和在部隊裡的職務比他高,就以玩筆桿子的本事來說我也比他強,這不是我驕傲自誇這是事實。
可他就是不服氣,他認為他到這個單位來的時間比我早,他的嶽父嶽母又是這個單位裡的人,他們一家人與書記的關係不錯,認為老科長退休後這個位置就是他的,哪想到書記第一個推薦了我,他能高興嗎?
他不高興他們一家人不高興,他們的三親六戚會高興嗎?
鋼鐵廠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在看著我,我敢有半點差錯嗎?
三妹,我一個大山裡的放牛娃能走到這個位置上己經很不錯了,我不想因為這點事就把自己好不容易纔有的地位打掉。
就說那個知青陳紅瑜吧!
她雖然是大城市的人,但她有你好嗎?
有你漂亮嗎?
”“哥,我知道你的為人,我那樣做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想跟你開玩笑看你能不能經受住我的嚇。
哥,彆生氣了!
我等會向你賠禮道歉。”
三妹說著向李子木眨了眨眼,李子木家裡的風暴就這樣平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