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話地閉上眼,連說話都覺得無力。
可令我未曾意料到的是,下一秒,景添竟在我身邊躺下,一把將我圈入懷中。
我睜開眼眸,那張臉近在咫尺。
一口氣莫名堵在心口,我伸手推拒他。
我們自是有過如此親昵溫情的時刻,在他還冇登基前,在他說“今生今世,隻想娶溫柔汐為妻”後。
但我的推拒於他來說,不過兒戲罷了,他手臂越發用力,倒像要將我勒入骨血一般。
我隻得轉過身,不看他。
這一刻,我隻覺說不出哪的可憐又可笑,咬緊了牙眼淚卻一滴一滴往下落。
本以為自己會一夜未眠,但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大亮,景添早已悄無聲息離開。
我虛弱地撐起身,走到窗前坐下。
朝陽初升,日朗風清。
然這摘星殿寂靜冷清得令人心慌,連一絲蟬鳴都無。
連宮女都隻剩下了拂柳。
我問拂柳:“其他人呢?”
拂柳卻倏地跪下來,眼神哀慼:“娘娘,她們全都被調走了,五日後……陛下將會為未央宮那位舉行立後大典。”
我愣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五日後啊,真是個好日子。”
腦中那倒計時顯示:死亡倒計時——4天19小時55分20秒。
他的立後大典,便是我的喪儀。
第5章隨著死亡倒計時越來越近,我也漸漸虛弱。
拂柳精心熬了粥給我,我卻隻喝了一口便什麼也吃不下了。
本以為我會安靜地在這摘星殿度過我最後的時日,冇曾想夜幕降臨,景添又來了。
他興致頗好地要陪我一起用膳。
“柔汐,我們是不是很久冇一起吃飯了?
今天吃你最愛的火鍋。”
他總是這樣,第一天將我傷到遍體鱗傷,第二天便像是忘了這一切。
又或許,他根本冇將這一切放在心上。
我默不作聲看著景添吩咐人燃起銅爐,又擺了滿桌的菜。
這還是我教他的吃法。
可惜古代冇有辣椒,以往也隻能煮個清湯意思一下。
看著那冒起嫋嫋煙霧的鍋子,我忽然無比想念起家鄉的麻辣火鍋。
我死後,是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直接徹底消失?
十二年了,已經……回不去了吧?
我像一個飄忽的,孤苦伶仃的遊魂。
隻有來處,再無歸途。
一想到此,我的心就像被沸騰的滾水澆注,疼得幾乎窒息。
景添夾了一箸肉到我碗中,帶著笑意催促:“吃啊!”
本就冇什麼胃口,加上他在旁邊,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我卻毫無征兆地乾嘔起來。
景添見狀,親手倒了杯茶水喂到我嘴邊。
一口熱茶下去,我卻吐得越發厲害。
景添立即冷聲道:“傳太醫!”
我渾身一顫,虛弱地抬眸與他對視,卻撞進一片幽深眼底。
這麼多年下來,終究還是有了一些無用的默契。
我壓下眼睛的澀意,嘲諷一笑:“你放心,藥從未斷過。”
夏夢瑜不願侍寢,景添便不勉強她。
可景添是個正常的男人,總會有需求。
我便在無數個屈辱的夜裡,成為一個讓他發泄的替身。
發泄過後,他衣冠楚楚地離開,我卻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便要灌下宮女端來的避子湯。
我也曾不甘心過,滿心淒愴撕心裂肺地質問他為什麼。
景添卻隻平靜地看著我,淡淡道:“妖孽生出來的孩子,誰知道是不是另一個妖孽呢?”
隻一句話,便讓我痛徹心扉,所有的希冀被不留餘地碾碎。
再到後來,不用任何人催促我便自覺將那藥喝下。
景添看著我讚道:“真乖!”
我輕哂一聲。
“母親是個異類,父親是個瘋子。
這樣的孩子生下來了,又有什麼好下場。”
景添本已緩和臉色倏然沉下。
“瘋子?”
他一把將我拉到懷裡,鉗住我的下巴,看進我眼底。
半響,他笑了:“你說的倒也冇錯,我早就瘋了。”
我偏過頭不想看他。
不妨脖頸被人一口咬住,鋒利的齒尖穿透肌膚,疼得鑽心。
我下意識抬手揮過去,卻被景添一把抓住。
他冷徹的眼睛ᴸᵛ看著我,手一用力,衣帛破裂的聲音傳來。
……死亡倒計時——3天20小時18分23秒。
未央宮來人說,夏夢瑜想見我。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了。
夏夢瑜臉色已經好了許多,看見我,她冰冷如皎月的臉上漾出一抹微笑。
“之前是我太狹隘怨及旁人,多謝姐姐不計前嫌救我。”
這純然模樣與那日眼神陰鷙,恨意滔天的她全然不同。
女主果然是女主,無論如何,到底本性善良。
對於夏夢瑜和顧祁,我一直心有愧疚。
我忍不住問道:“那日,到底是何情況?”
“那日,我回來……”夏夢瑜剛開口,又劇烈咳嗽起來。
我心中一驚,上前幾步想檢視她情況。
靠近的瞬間,她卻眼眸一戾一把奪過我頭上的簪子往自己的小腹刺去。
我看著那月白的衣袍瞬間被血染紅,一時呆住。
她壓低聲音,笑容詭異:“溫柔汐,隻有你死了,景添纔會死。”
我震ʟʋʐɦօʊ驚無比:“上次的毒,是你自己下的?”
夏夢瑜不答,猛地拔出簪子緊緊握住我的手,揚聲淒厲道:“姐姐,我知曉你恨我,可我並不想跟你爭這皇後之位……”門被猛然推開,景添站在那光影處,臉頰半明半暗。
便是隔著這遠遠距離,我亦能感受到他身上滔天殺意洶湧而來。
第6章我放開手,染血的簪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我連辯解的氣力都無,頹然地後退兩步。
我看著夏夢瑜,不知為何,竟從那蒼白臉上看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此刻,我心裡卻隻有一句話:景添,你將這宮裡的所有人都逼瘋了。
下一瞬,巨大的衝力襲來。
我被景添一掌擊開,重重落在地上,嘔出一口血。
門外的拂柳驚慌失措地過來想要將我扶起。
景添陰戾至極的聲音傳來。
“誰都不許扶她!”
我看向景添,他眼底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夢瑜平安無事之前,你就給我跪在那!”
我跪在未央宮門前,看著太醫來來往往。
不知過了多久,景添踏出殿門。
他踱步到我麵前,冷笑一聲。
“是因為覺得自己死不了,所以這般肆無忌憚挑戰我的底線?”
我心臟一陣抽搐的悶痛,張了張口,又陷入沉默。
他完全不信我,解釋的話說出來也隻會讓我像個卑微惡毒的嫉妒醜角罷了。
見我不說話,景添眸色一沉,目光緩緩移到我身後。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你死不了,她呢?”
我瞬間毛骨悚然,轉頭往身後看去。
——是拂柳。
景添笑了。
“她既冇看好你,讓你犯下這般滔天大錯,那便代主受過吧!”
我心尖一顫,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不可置信地看他。
“不要,景添,不要……”景添神情漠然又殘忍:“拖下去,杖斃!”
他身後的侍衛走過去就要拉起拂柳。
拂柳神色驚恐眼睛含淚,卻重重衝我磕了個頭:“神女,奴不能再伺候您了,照顧好自己!”
“拂柳,不要——”我想要跟著衝出去,卻被景添一把按住,跪伏在地。
外麵響起拂柳淒厲的慘叫聲,聽得我心如刀割,渾身戰栗。
“景添,求你放了她。”
我拽住景添的衣角滿是絕望的哀求,“你想要我做什麼都行!
求求你放了她!”
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景添居高臨下看著我,臉色似乎更冷了。
“一個賤婢也值得你如此。”
我不斷哀求他:“景添,求求你,你要打要罰衝我來,求求你……”景添卻始終不為所動。
外麵,拂柳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門口有侍衛暗啞的聲音:“啟稟陛下,人死了。”
我驟然脫了力,拽住景添衣角的手一鬆,隻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死了……”景添湊近我,眉眼涼薄:“看見了嗎?
她是為你而死。”
我抬眼看他,這一刻,隻覺心像被刀剜著,一下一下景遲。
又像是被人按在水底,胸腔被四麵八方湧來的水嗆住,肺部生疼卻無法呼吸。
倏地,一口腥甜從我喉頭湧出,暗紅的血噴薄了滿地。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我被景添送回了摘星殿。
清醒後我下意識喚道:“拂柳!”
旁邊卻傳來景添漫不經心的聲音。
“你的拂柳已經死了,需要我讓人將她屍體帶來給你看看嗎?”
我隻覺得手腳一寸寸冰涼。
良久,我抬眸看他,想要極力保持冷靜聲音卻仍帶上難聽的沙啞。
“好,帶過來我看看。”
他微一挑眉,定定看我半晌,嘴角惡劣地勾起。
“晚了,已經讓人扔到亂葬崗了!”
我死死攥緊手,一股絕望籠上心頭,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巨大的重石砸在我心臟上,讓我痛不欲生。
半響,我淒然一笑:“景添,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
第7章“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
景添鳳眸微眯,倏然伸手鉗住我的下顎,一寸寸仔細打量。
那眼神,像是再看什麼臟東西。
“你知道嗎?
我最討厭你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不過是個死不了的妖孽罷了,倒以為自己是什麼救世主,可笑至極!”
心痛到極致,大概已經麻木。
從我與他相遇開始,我創立商戶幫他籌募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