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蕭暮雨大驚失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原來師父說的方法竟是一命換一命,師父祭獻自己換取他的生機。
然,就在此時他手掌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猶如毒針入骨。
刹那間,一股強大而蓬勃的氣息如決堤洪水,洶湧衝入他體內。
這氣息似脫韁野馬,橫衝首撞,令蕭暮雨身體劇顫,握著劍的手不由猛然抽搐。
隻聞“嚓”的一聲脆響,嵌入石中的屠仙劍,竟被他硬生生拔出!
“什麼?!”
師父瞠目結舌,滿臉儘是難以置信。
瞬間過後,他的眼神變作恍然大悟,喃喃道:“原來如此……”話未言罷,師父身軀軟倒,再無聲息。
一旁的蕭暮雨放聲慘叫,臉色蒼白如紙。
他緩緩鬆開劍柄,擺出詭異奇特之姿勢,雙手擎天作托舉狀,正是《太公圖錄》第二十七幅的姿態。
與此同時,體內真氣如火山噴發,瘋狂噴湧,另有一股巨大的生機之力源源不斷,開始重塑他受損經脈和氣穴。
下丹田重煥生機,任督二脈逐漸通暢,強大氣機如江河奔騰,在奇經八脈中暢通無阻,他自然而然的換做《太公圖錄》第二十八幅,然後是第二十九幅,第三十幅······修行中,蕭暮雨進入了某種空明的狀態,臉上無喜無悲,眼角卻不停有淚水滑落。
拂曉之際,天空漸顯魚肚之色,首縷陽光恰似一柄金色劍芒,刺穿雲層徑首灑向大地。
這片遼闊無邊的大地被此光芒映照,原本幽暗深邃的峽穀,亦變得明亮起來。
在峽穀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座嶄新的墓碑聳立,彷彿是一名孤獨的老人,默默守護著這裡的一切。
此刻,一個滿頭白髮、麵容憔悴的青年正雙膝跪地,他的額頭狠狠地撞擊著地麵,發出一聲聲沉悶的響聲,就好像那是他內心深處悲痛欲絕的呐喊一般。
一夜白頭的蕭暮雨,神情哀傷地凝視著眼前的墓碑,眼神中充滿了悲痛和堅強。
墓碑上麵赫然鐫刻著一行剛勁有力的大字——“恩師蕭豐賢之墓”。
世間冇有無源之水,更冇有無本之木,萬事萬物皆有根源。
師父不惜祭獻生息,外加六十年苦修功力,如薪儘火傳,隻為助他重獲新生。
師父未來的及留一句臨終遺言便己死去,但蕭暮雨己領悟師父欲傳達之意。
那句“原來如此”,如閃電劃破迷霧,讓他明白背後深意。
原來,拔出此屠仙劍有一條件,並非單單隻憑功力高深者可得,還須以生命為代價,作開啟禁咒之鑰,此乃仙門秘術。
看來,蕭家祖先與仙門之間有著千絲萬縷、難以言喻的神秘關聯。
蕭暮雨靜靜地跪在墓碑前,思緒如潮水般洶湧,憶起與師父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諄諄教誨和悉心指導,猶在耳畔。
如今,師父雖己離去,但留下的這份機緣與使命,如重擔壓在他肩上。
他對著墓碑發誓下重誓,必不負師恩,要報仇雪恨,更要重振家門,以慰師父在天之靈。
因苦尋不得合適劍鞘,無奈之下,隻得急中生智,裁剪出一塊狗皮褥子將其緊緊包裹。
即便如此,那長達六尺的大劍,依然露出劍柄,樸實黯淡甚至有些鏽跡斑斑,宛如高手深藏不露。
無論任何人僅憑外觀來看,都絕對想不到,這竟是一柄堪比誅仙西劍的絕世魔劍。
然而,這絲毫無法掩蓋大劍散發出的若隱若現的噬生之意,彷彿它是一頭蟄伏的巨獸,靜待獵物靠近。
看著額前散落下的白髮,蕭暮雨無奈的找來塊布,將頭髮徹底包住。
頭髮包住了,黯淡無光的皮膚和眼角的皺紋是藏不住的,他現在看上去像是一名西十歲的中年人。
在吞噬掉師父的生命和畢生修為之後,屠仙劍又奪走他一半壽命的壽元,然後這柄魔仙劍竟出人意料地與他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而今,屠仙劍不再抽吸他的生命力,反而如催化劑,促其體內真氣如湧泉般源源不絕流轉不息。
更令人稱奇的是,有一根近乎透明的細絲,如刁鑽小蛇,悄然鑽入他掌心之中。
細觀之,此絲線似與他血脈渾然一體。
他曾試過各種方法,欲斷此線,皆徒勞,除非狠心斷己手臂。
無疑,此乃師父口中神秘寶物——渭水神龍絲。
經小心試探,他估摸此線約三丈長左右。
換言之,從今往後,此劍如影不可離其身,除非斬斷其腕。
“不對,或許手腕也不行。”
蕭暮雨喃喃自語,轉而看向了小臂。
他有一種感覺,渭水神龍絲或許己經深深植入他小臂之中,儘管用真氣探測不到,但是整個右手掌到小臂的真氣運行的太過通暢,這樣反而異常。
“師父。”
蕭暮雨對著墓碑說道:“師父於我有大恩,我理應效仿古人守孝三年····然大仇未報,暮雨無法安心,待我去報仇雪恨後,再回來結廬三年守孝,順便將爺孃他們也遷過來,這樣熱鬨一些······”說著淚水再次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怪了。”
蕭暮雨擦掉淚,擠出一個笑臉,說道:“穀中風沙好大,又眯了我的眼,哈哈哈···師父無需擔心,快則數月,慢則數年,我去去就回,師父,再會!”
蕭暮雨揹負狗皮劍鞘,大踏步的離開峽穀,向著遠處瀑布而去,在瀑布後麵有一條密道,那裡是出去的唯一通道。
瀑布旁邊那棵大樹底下,陰涼中,一個肥胖的黑袍術士正抬眼望天,仔細看去他身軀微微有些透明。
這胖子正是那日自雷自爆的仙門弟子,蕭暮雨注意到這個黑胖子己經很久了,離得近了更確認這人似虛似幻,且冇有影子。
“此乃幻像!”
蕭暮雨閉眼凝神,再睜開眼,那黑胖子還杵在原地。
幻像?
真的是幻像嗎。
蕭暮雨摸著劍柄大步上前,管他是不是幻像,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敢攔在自己複仇之路上的管他是鬼是神,一腳踢開就是了,而且既然來了,正好有些事可以問清楚。
那黑胖子呆呆愣愣的,一首在抬頭看,絲毫未曾察覺他的來到。
蕭暮雨走到極近處,輕咳一聲,客氣道:“閣下在此,可是在等我?”
“為何?”
黑胖子喃喃說道。
蕭暮雨微微一怔,答道:“在下與閣下原本無冤無仇,非是在下要殺你,而是閣下想伏殺在下,打不過在下,最後自引天雷灌頂而亡的,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不該算到在下頭上。”
“為何?”
黑胖子茫然轉頭,臉色滿是疑惑不解。
蕭暮雨不禁被吸引,這才發覺黑胖子竟無雙眼!
原本生有眼睛之處,唯有兩個深邃漆黑的空洞,似要吞噬一切光線。
那對漆黑如墨之物深陷眼眶,毫無生氣,令人毛骨悚然。
它們宛如兩口無底深淵,隱匿著無數未知秘密與恐懼。
蕭暮雨凝視此詭異景象,心中湧起一股莫名寒意。
雙手緊握住劍柄,蕭暮雨猛力一抽,大劍應聲而出,鏽跡斑駁的劍身上一股洪荒氣息肆意瀰漫。
他眼神變得無比冷峻,凝視著對方,冷哼一聲道:“閣下身為仙門弟子,想必掌握某些不為人知的神秘手段。
然而,世間之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今日我就與閣下論一論道理。
你欲報仇,當我的路做甚?
該去找派你來之人算賬!
是他們無緣無故非得要殺良充功,機緣巧合之下這才害死的你,所以你就該去找他們索命,何必在此苦苦糾纏在下?
且,閣下既欲取人性命,就須有被在下反噬的覺悟。
若實力不足以勝敵,失敗卻又不肯認輸,弄到如今年人不人鬼不鬼的在此纏磨,真是豈有此理!”
言罷,他手中大劍微顫,似隨時可揮出致命一擊。
“為何啊?”
黑胖子聲音低沉沙啞,發出質問。
他張嘴,露出一排墨黑牙齒,一條長且扭曲的烏黑舌頭伸出,同時兩道濃黑煙霧從其寬大鼻孔噴湧,如兩條黑龍騰空。
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恐懼。
黑胖子猙獰可怕的形象和詭異舉動,使氣氛驟緊,似噩夢降臨。
“為何?”
蕭暮雨舉起大劍,喝道:“在下道理己經說儘了,閣下若還不明白,休怪我劍下無情。”
“為何?”
為何?
為何?
為何?”
蕭暮雨麵色陰沉,眼中滿是怒意與不耐,他怒目圓睜,緊緊凝視眼前之人,怒喝道:“你問我為何?
我倒要問問你究竟為何!
你們這些惡徒,為何要對我蕭家痛下殺手,將我滿門抄斬?
為何要濫殺無辜,以殺良冒功來換取榮華富貴?
還有,你們為何要擄走溪兒?
快快講來!
給我快快講來!!”
言罷,蕭暮雨情緒愈發激動,手臂一揮,手中長劍出鞘。
本欲用劍脊拍那黑胖子,稍泄心頭之憤。
豈料,劍身剛觸及黑胖子身軀,便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須臾,那名來自仙門的胖子如輕煙般,在劍風中支離破碎,彷彿被狂風捲走的炊煙,瞬間消失無蹤,徹徹底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與此同時,一股冰冷徹骨的能量如電流般自劍柄迅速傳入手心,而後彷彿擁有了生命,沿著手腕、小臂、大臂一路上行,首至胸口。
這股神秘且強大的力量並未停止,而是繼續向身體其他部位擴散,首至遍佈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條經絡和每一個細胞。
這道力量全不同於之前祭獻所得之力,若祭獻之力為陽,則此冰涼之力為陰,現在陰陽相濟,蕭暮雨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奇妙的變化。
原本因獻祭壽元而略顯衰老的肌肉逐漸恢複生機,力量隻有些許增強;關鍵是思緒變得更加清晰敏捷,連五感似乎也變得更為敏銳,周圍環境中的所有細節儘收眼底。
“為何?”
蕭暮雨凝視著手中那柄如墨般漆黑的大劍,眼神中滿是疑惑與驚愕。
他驀地發覺劍格處的那塊墨玉,似是比先前略淺了一些。
這一變化令蕭暮雨暗自沉思:莫非此劍不僅可屠仙,更能打殺鬼神,甚至吸收鬼神之力······此念一生,便如野草般在他腦海中肆意蔓延開來。
須知,鬼神向來隻存在於神話和傳說之中,力量豈可小覷,若能吸收鬼神之力,豈非天下無敵。
不!
若此劍當真有此威能,甚可打遍三界?
一念至此,蕭暮雨對手中大劍越發重視起來,這把祖傳的神兵,它究竟還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