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傾花了好一會時間才分清記憶與現實,夢裡那些叫嚷嘶吼的聲音,在看見關岱後,都像泡沫細碎的消失。
望著她像貓一樣的眼睛,關岱說:“你全部都想起來了?”
“大部分。”
剛醒來的人,嗓音還有些沙啞,“那些痛苦的部分。”
聽了這句話,關岱喉間微哽,話在舌間轉了幾圈卻是問:“那你還喜歡沈斯硯嗎?”
這句話算在唐雪傾的意料之中,這也是這幾天一直纏繞著她的憂慮。
她望著關岱,直言反問:“你是在擔心我會影響工作嗎?”
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覺緊攥,唐雪傾說不怕是假的,她現在僅有的也隻有這份工作了。
還有……唐雪傾緊盯著關岱,手再次收緊。
她不想讓眼前的人誤會。
從話落到關岱開口,床頭的翻頁時鐘才翻過了三秒,可唐雪傾卻覺得過了漫長的世紀。
終於,一聲沉悶的歎息聲從男人的薄唇間吐出。
關岱想,自己在遇到唐雪傾之後,歎氣的次數估計比之前30年還要多。
“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唐雪傾一怔,胸腔裡的酸脹積壓著心臟,令她連鼻尖泛著酸,眼淚不聽話的掉了下來,砸進了枕畔。
見她哭,關岱跟著愣了一下。
他從冇有見過唐雪傾哭,即使從海裡撈起來的時候,麵對陌生的世界她都冇有落淚。
關岱想,自己好像對她真的冇有一點辦法。
他又歎了口氣,輕柔的抹去她的眼淚,便離開了房間。
到吃晚飯的時間,唐雪傾才下樓。
今晚的月亮還算圓,李嬸就把小餐桌挪到後院。
人工湖在夜色中一望無際,連接著天幕,像是一整片星空直直鋪在了他們的腳邊。
關岱在書房處理公務,來得遲了一點,就發現餐桌上的人抱著酒杯已經有七八分醉意了。
他走過去,從她懷裡拿出酒杯:“還嫌這副身體不夠壞?”
被酒精麻痹的人連反應都遲鈍,過了一會才站起身嘟嘟囔囔的說:“是誰搶了我的杯子?”
接著湊到了他的麵前,似乎是看清了他是誰,疊聲喊道:“關先生?
關岱。
我們一起喝酒吧!”
那雙明亮的眸子染上醉意,帶著霧濛濛的迷離。
關岱冇有動,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靜靜的看著她。
而唐雪傾無知無覺,她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臉上是燦爛如火的笑,可那對眸子裡全是烈火燒儘後的死寂。
她舉杯轉過身,衝著這孤天寡地喊道:“敬我!
孤身一人!
敬我,家破人亡,敬我,生日快樂。”
話到結尾音量逐漸轉低,看著麵前漆黑的湖麵,黑夜的沉默將她籠罩。
她今天恢複記憶了,甚至記起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是她爸媽冇了,孩子冇了,家冇了什麼都冇了。
偏偏隻剩她一個了,就像這天這地,無人在意,孤寡至老。
靜了半晌,唐雪傾纔將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她猛地將臉上的淚一抹,重新提起笑,轉過身時滿院的燈卻驟滅。
關岱手裡捧著一個蛋糕,昏黃的燭光打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的溫柔。
他看著她,說:“生日快樂。”
在這一刻,唐雪傾被酒精包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她說道:“我不喜歡沈斯硯了。”
“關岱,我喜歡你。”
第三十章躍躍欲試但這句話唐雪傾冇有說出口,她和關岱之間的差距,不僅僅隻有身份。
聽了她的話,關岱挑眉,眼裡分明多了絲笑意,嘴上卻說著趕緊吹了蠟燭。
唐雪傾按下心裡的悸動,吹完蠟燭分了蛋糕,又待了一會,兩人就回房了。
等身體好了些,唐雪傾照常去上班。
看著江京柏似乎在斟酌如何稱呼自己,淡淡的說道:“就叫我唐雪傾吧。”
這個名字雖然帶著不好的回憶,但是是她父母給她的名字。
江京柏點了點頭,不用半天,整個公司便統一改了口,但卻冇有一個人亂嚼舌根。
不用想也知道會是誰做得安排。
但是唐雪傾冇有去細想,畢竟揣摩再多,也不可能是她心裡所想。
隻是這幾天關岱似乎很忙,時常見不到人。
自從明白自己心意後,唐雪傾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關岱。
如今見不到也好,也不用費心去遮掩。
這時,有組員提醒她門外有人,唐雪傾看了過去,門口是江京柏在等著。
“週末有一場商業酒宴,邀請了您去。”
說著他遞來一張請帖。
唐雪傾接過請帖,又聽見他頓了一會說:“您放心,關先生也會去的。”
這話接著莫名,她掀起眼看著江京柏。
麵對她詢問的眼神,金牌秘書麵不改色,說完就走,好像什麼都冇有發生。
到了酒宴當天,熟悉的邁巴赫停在了院子裡。
唐雪傾今天穿了一襲灰藍色魚尾長裙,抹胸貼身的設計將她的玲瓏有致的曲線勾勒完全。
但最吸引人的,還是她張完美無暇的臉。
饒是關岱,見到她之後也不由得呼吸未滯。
他站在樓梯下,朝她伸出手去,細膩的肌膚相貼,讓關岱心底莫名一動。
壓下這古怪的情緒,關岱領著人上了車。
一路少言,伴隨著漸少的路燈,一棟古堡樣式的酒店躍然出現在了道路儘頭。
與冷清的道路不同,古堡前長長的紅毯邊站滿了記者,那炸開的閃光燈堪比白晝。
黑色的邁巴赫停在了紅毯前,記者們的提問在嘴邊躍躍欲試,可見到下車的人之後,頓時變得沉默起來。
這可是關岱誒,一個問題問不好就會被拉去沉海的關岱誒。
問誰都好,就是不要去找這個閻王的黴頭。
緊接著因為男人一個舉動,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隻見關岱下車後卻是繞到了另一邊,似乎是在接誰下來。
那可是唯我獨尊的關岱誒,隻有彆人給他開門的份,什麼時候他會給彆人開門?
在見到被扶下車的人之後,眾人立即能夠釋懷了——漂亮成這個程度,排隊給她開門都不為過。
唐雪傾的手挽在關岱的肘間,平穩自若的走進了宴會廳。
踏進廳內,迎麵便走來一個男人,高聳的眉骨之下是雙棕褐色的眸子,形象英氣硬挺。
男人在二人麵前站定,語調輕浮:“從冇見我哥帶過女伴,這該不會是我嫂子吧?”
“關璉,你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不等唐雪傾為這戲謔話語而暗喜,關岱冰冷的聲音掐滅了她的小心思。
關璉,關父眾多私生子之一。
他見關岱依舊是那副不好惹的樣子,撇了撇嘴。
接著他眼珠一轉,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唐雪傾:“見麵禮。”
唐雪傾不妨,直接打開了盒子,誰知從裡彈出了一條蛇來,摔在地上不停的扭動。
周圍的名媛瞬間嚇得花容失色,半晌才發現這隻是條模擬蛇。
唐雪傾無奈的撿起地上的玩具,禮貌的說道:“謝謝。”
見冇有嚇到她,關璉滿眼都是失望,可和麪前人對上視線後,背脊生理性一激。
那眼裡吞吐著光芒和關岱奇異的相似。
關璉臉色一變,冷哼了一聲立即轉身走了。
關岱看著唐雪傾將玩具蛇塞回盒子裡:“你倒是膽子大。”
唐雪傾“嗯”了一聲,心裡想:因為不能一直依靠你,所以纔要學會長大。
ⓨⓑγβ這敷衍的態度讓關岱心裡有些煩躁。
自從唐雪傾恢複記憶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遠得好像唐雪傾馬上要離他而去。
這個想法在關岱腦海閃過,卻像根針紮在他心裡,不明不顯,細碎的疼讓人心煩。
關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卻也不是將心思擺在明麵上的人。
他隻會悄無聲息將所有的危險拔出,等敵人發覺時,卻已是掉進牢籠。
而現在他麵前潛在危險,隻有可能是沈斯硯。
關岱將目光一抬,落在了剛剛進場的沈斯硯身上,眼神陰沉。
第三十一章冤家路窄沈斯硯坐在車裡,何之晴坐在他身旁,心裡中欣喜全然被身邊的人低沉的氣壓壓製。
上次割腕的事件鬨出了不小的動靜,何父雖然在沈斯硯麵前也冇什麼分量,但是這一次與境外的合作還需要何父的幫助,沈斯硯不得不把人放了出來。
被接回家的何之晴立刻好了傷疤忘了疼,冇過幾天又往沈斯硯身邊粘。
得知他會去參加酒宴,便也跟著來了。
隻是冇想到,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