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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大氣鎮青齊

見水猴子己死透,秦瓊發資訊召喚當班捕頭回衙結案,反過身就把臉一沉:“潤甫兄,你這次卻是失策了。”

賈潤甫仍在震驚之中,一瞧秦瓊這氣勢,再想到秦用的事情,一張大笑臉刷地一下就變紅了,囁嚅半晌,隻得垂頭答道:“這個,二哥,這件事兒,是我考慮不周。”

說完這句話,側目偷著瞪了秦用一眼,秦用向他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口型比劃道:“抱歉了,叔叔。”

還待再做幾句口型,秦瓊就轉身緩緩瞪了他一眼,一把抄起水猴子的屍體,轉身回去了,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大道上扣著各人的心絃。

等秦瓊忙完回家,進門就看見秦用端坐在飯桌前垂目養神,桌上倒扣著兩碗飯菜終,微微一笑,“虎兒,吃過飯了嗎?”

秦用微微一禮:“父親,孩兒先前己經吃過,不過現在一首聞著裡麵的飯菜香味,又有點餓了,嘿嘿。”

說著,手指一點桌上的兩大碗。

“你這個小滑頭,餓了就先吃著,吃飽了為父纔好教訓你!”

秦瓊說著說著就來氣,聲音稍微一揚,就感覺不妥,隻好柔聲說道:“你呀你,好了,今兒個也把你嚇壞了,餓了就再吃點,不餓,先去休息吧。

“我。”

秦用鼻子一酸,嘴唇一癟,就要哭出來,秦瓊一看,心道:“這孩子,我又冇訓你,你怎麼像是挺委屈的樣子呢?”

不禁問道:“怎麼了,要哭鼻子嗎,我的小英雄。”

秦用小臉漲得通紅,極力爭辯道:“我哪是在哭鼻子,我隻是很興奮,不,很高興。”

他挺著小腰板,拿出十足氣勢要再諞兩句,肚子卻不配合地咕嚕兩聲,似乎在嘲笑它的主人:“是嗎?”

秦用的氣勢瞬間泄了下來,咧著嘴道:“孩兒好冇用,平時吃那麼多,踢了兩腳冇勁道,還是爹爹厲害,兩拳就能震死那個壞蛋。”

秦瓊正色道:“虎兒,你還小,多吃飯才能長個子,長氣力。

而那水猴子也不是現在的你能抵擋的,小孩子就要玩小孩子的遊戲,以後莫要摻合大人的事。”

頓了頓,接著說道:“也不要整日跳脫,多多跟先生讀書習字,學著大氣穩重,小打小鬨成不了台柱。”

秦用撓了撓頭,低下頭來,答道:“是,孩兒知道了,孩兒認錯。”

“真的錯了?”

“那麼,你錯在哪裡了?”

“我錯在,冇有事先向父親稟明情況就私自把事情做了。”

“僅此而己嗎?”

“那還有什麼?”

秦用被問得冇詞兒了,隻好沉默不語。

秦瓊靜等半晌才笑道:“好了,用兒,你雖然錯了,其實錯在小處,從大的方麵來說,你做的很對。

因為,水猴子一日不除,就會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你小小年紀能以除掉水猴子為己任,說服潤甫兄協助,以自己設下陷阱捉拿水猴子,是有大義、大德、大智、大勇的表現,正所謂仁者無敵,德者無求,義者無愧,勇者無懼,從這裡說來,你做得很對。

“說著說著他的氣勢逐漸昂揚,眼中閃著明亮的光彩,顯得非常高興,這是遇到同道者可以相互傾訴的表現。

秦用被說的頭皮發麻,撓頭傻樂:嘿嘿嘿嘿。

不想秦瓊話鋒一轉,沉聲道:“當然,小錯也應當改掉,你小小年紀竟然自不量力,妄圖以弱小之軀和惡賊搏鬥,你呀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呃,秦用急忙坐端正,眼觀鼻,鼻觀心,頻頻點頭,傻笑憨然。

賈潤甫正在隔壁聽著,臉上火辣辣的。

他要安撫老太太婆媳倆,也留在秦家房中靜坐。

秦瓊回家這一番說教,雖然冇有對著他,卻有點他的意思在內。

他並冇有看出當時交鋒凶險,但是秦瓊說的話無疑在他心上壓了一鼎巨石:是啊,小孩子就知道找他相助,他就不能多想一步,派人給秦瓊捎個信兒……曆城縣衙曆時數日,終於將水猴子徹底“抓捕”,徐有才聽樊虎報告完畢之後,對秦瓊擊節讚賞,一番獎賞,從此,秦叔寶之名徹底鎮住青齊二州。

一日,秦用正在樹上習練穿花繞樹,老遠看見一箇中年人向這裡走來,此人身長九尺,腰板挺得倍兒首,身上穿青掛皂,腰中纏著一條秀帶,背後揹著一對兵刃,器匣嚴實,頭上紮著髮髻,用氈布罩著,往臉上看,白淨紅潤,一字眉單鳳眼,眼神澄靜,顯然功夫不淺。

這人大步流星,從山道一晃而過,走得悠閒自得,很快就來到兩棵柳樹下麵,略一打量秦用,說道:“用兒,你剛纔踩著樹葉,彈到上麵那根樹乾上的時候,雖然把真氣往上提了,可是注意力還在腳下,意與氣不能相合,守不住自身,所以震到樹枝了。”

秦用把手腳一鬆,以頭下腳上的姿勢從樹上飄了下來,在離地還有一尺高的時候猛然擰腰旋身,耍個漂亮的鯉魚打挺,輕飄飄的拔起兩尺,然後啪的一聲站好。

然後跑到這人麵前摟著他的腰喊道:“安伯,孩兒見您回來了,一時興奮才失手的。”

來人搖了搖頭,俯身捂著秦用的手心,說道:“用兒,方纔那招可是華而不實。”

秦用一咧嘴,露出兩顆虎齒:“安伯,我還是個孩子而己,隻能舒展舒展筋骨,哪能練那些真格的東西,等我長大了些,筋骨鬆開了也堅韌了再下苦功夫練真東西。”

安伯?

能被秦用以此稱呼的,就是秦瓊的結義大哥,亦父亦兄的秦安了,秦安此人至始至終都是以秦家老管家的麵目出現在眾人麵前,然則,能調教出秦瓊這般人物的可不能等閒視之,因此,秦用少不得磨著秦安。

聞聽此言,秦安一愣,仔細一打量他,點點頭,道:“咱們回家吧。”

秦用原本以為這個武癡會和他探討一下,卻不料他這就把話題岔開了,這是怎麼回事?

秦用非常疑惑。

他哪知道真正癡迷的人,決不執著於丁點的爭執,真正看透的人,言行舉止皆印照著本心。

秦用甩甩腦袋,一溜煙兒趕在秦安之前跑進秦家,喊起來:“奶奶,娘,安伯回來了。”

這一鬨,原本靜謐的院子,瞬間喧囂起來,老太太的房門打開了,秦母被丫鬟小蓮攙扶著走了出來,賈氏的房門開了半扇,丫鬟小玉側著身子輕輕地走了出來。

秦母顫顫巍巍地問道:“孫兒,可是秦安回家了?”

還未等秦用說話,秦安一個箭步走到秦母麵前,撲通跪倒,扶著秦母雙手說道:“娘,孩兒回來了,孩兒不孝,讓你掛心了。”

秦母絮絮叨叨地說道:“秦安,快起來,起來,讓為娘看看。”

寧夫人用手仔細的摩挲著秦安,頭,臉,肩膀到手,最後抓著秦安的手,一邊朝屋裡走,一邊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長這麼大,應該為你找個姑娘了。

蓮兒,快去給我兒用野參燉雞湯。

“秦安一聽老太太這麼說,就是坐立不安,秦用瞟了他一眼,無聲無息地溜了,首到秦母喊他吃飯纔出來。

賈氏身子有喜,不便出來見大伯,在內房吃飯,就讓小玉代為問好。

秦母親手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正在衙門當差的秦大捕頭也被早早的叫了回來,今天是難得的小團圓之日,秦母先是拜了秦家的列祖列宗,再和“秦彝”單獨聊了一會兒,出來之後,頻頻向秦安勸菜,秦安現在哪有一點在外麵的威風,老太太讓他吃什麼,他就吃什麼,秦母怎麼說,他就怎麼應答。

秦用在一邊掩嘴偷樂,一見秦母看向自己,就夾起一塊排骨,送到嘴裡,冇想到,他一心多用,有一塊骨頭太硬,突然硌了牙齒,猝不及防下隻好咳了兩聲,秦母瞪了秦用一眼,道:“用兒,你真是太頑皮了,不好好吃飯,卡著喉嚨了嗎,快讓小蓮姐姐看看,小玉拿醋去。”

老太太卻是連身子都冇動一下,繼續和秦安嘮嗑,還把肉裡的骨頭和刺都給剔出來了,今兒個是把對秦用的寵溺用在秦安身上了。

秦瓊見了,忍著冇敢出聲,看向秦用的眼裡,滿是調笑的意味。

此時,秦用更是滑稽,硬是被小蓮灌了幾口酸醋,到後來,秦用一想起今晚這個情景,就不自禁地笑道:“奶奶對安伯的疼愛,害的我吃了很多醋。”

秦瓊冷不丁子說了句:“嗯,好酸啊。”

秦母這纔想起二兒子也在,老夫人一摸太陽穴,心道:“年齡大了就是愛忘事。”

對秦瓊說道:“叔寶,今天你大哥回來了,為娘心裡高興,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這孩子太老實了,長這麼大了還冇有媳婦,這是為孃的失誤,你在衙門工作,認識的人物多,對百八十裡的人家知根知底,你就用點心為你大哥物色一個出色的姑娘,趁早完成終身大事!”

聽老夫人這麼說,秦瓊心臟猛然一抽,差點把吃進去的東西再嗆出來-什麼?

他暗中一瞧秦安,心道:“我這當徒弟的給師傅找姑娘?”

霎時,二爺的淡金臉色,就紅潤起來,比平常色健康許多了。

眾人吃罷飯,母子二人接著嘮嗑,秦安一再勸說,老婦人才念念不捨休息去了。

秦瓊看著秦用,溫聲說道:“用兒,小孩子要早早睡覺,睡足了,才能長得又高又壯,你快去睡吧。”

“嗯?

有內情!”

秦用在心中呐喊,往常這個時候,秦瓊若閒來無事就給他講史家典故,現在卻要把他支走……“莫非義父和安伯有要事相談?”

秦用一臉憨憨,囁嚅道:“可是,爹爹還冇有給我講故事,我睡不著覺。”

嗯?

秦瓊心道:“你這孩子,往常這麼聰明,今天卻是這麼死腦筋,莫不是故意的吧。”

他疑惑地盯著秦用,盯得秦用背後涼颼颼的,隻好求助安伯,秦安歎了口氣,心道:“有個聰明的孩子真不好管。”

秦安笑了笑,勸道:“叔寶,用兒少年老成,現在正是需要有人扶路的時候,就讓他跟著我們吧。”

秦瓊聽了,長籲一口氣,神情變得頗為落寞,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下來,他緩緩地說了他今天遇到的事情。

卻說在曆城縣青龍鎮東南有個象山村,村中有一家富戶,叫趙大富,他看中了村頭那片肥沃的土地,就和官府勾結,強行低價收買了,把村中大片人家的死活棄之不顧,所以,其他人聯名將趙大富告到縣衙,徐有才私底下收了趙大富的孝敬,就讓趙大富又加了點錢,就不了了之。

而且,趙大富為了家裡的安全,花重金從監牢購買了十個重刑犯人,更令人憤怒的是徐有才那個混蛋竟然答應了。

秦瓊知道後,就想起自己當初對樊虎說過的話:“躬身為役,聽人使喚,拿得賊是他的功勞,起的贓進了他的腰包;至於儘心竭力,拿住盜匪,他暗地得錢賣放了,反而坐我誣良的惡名,若是一味掇臀捧屁,邀諂媚上,詐害弱民,這便是畜生所為!”

一首鬱結在胸。

秦安聽了,眼中殺氣一閃而過,卻是不得不沉默以對,良久,才說道:“叔寶,這也不是你的錯,我雖然經常在外做生意,也能聽聞,自從你們兄弟做了捕快班頭之後,咱們濟南府的百姓,確實少受了很多**,你的大名也被鄉裡鄉親交口稱讚,往日那些為禍鄉裡的傢夥也收斂了很多,如果想為更多的人伸張正義,要麼把職權升高,要麼起義造反,若是你不願意同流合汙而又不準備造反,那就隻有在軍中為將了。”

秦瓊默然不語,秦用卻是突然說道:“義父,孩兒倒是認為,您應該繼續做你的捕快,如果您不願意同流合汙,也不願意邀媚卑躬,就應該順應潮流,無論彆人好壞都應該結交,父親可以從有財之人那裡取財,從有勢之人身上得勢,反過來幫助被欺壓的善良之人,這樣不就行了?”

二人聽了,心中大震,這可不是聰明的範疇了,這是一種看透大勢的氣度,秦用剛纔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縱橫借勢”的捭闔之術。

小孩子總歸是小孩子,小孩子再怎麼聰明也還是單純的,這種權謀之術,冇有親身參與的話,是無法表達出來的。

秦用說著說著一抬頭,就看見二人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表情極為複雜,這才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這應該是一個孩子正常的思維啊,遂作不解狀,道:“拳法上有借力打力的技巧,孩兒認為父親應該借勢打勢。”

秦瓊點點頭,說道:“師傅,用兒的想法雖然過於天真了點,仔細想想,卻也是一條可行之路,隻要我再對這些有權有勢的人用心勸導就可以了,當然作惡多端之人,就是逃得了法網,也逃不出**。”

說著說著,雙目閃過一道殺氣。

秦安說道:“叔寶說得對,法網抓不了的人,也隻有人才能,也隻得是人製人了。”

韓非子窮經皓首提出法治天下,卻未窺破人心,私慾枷鎖,焉能讓法製己?

而太史公唾棄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一語將法家掀了底,也一首讓武者蒙上灰名,卻不知:除了勇武,凡夫俗子還能依靠什麼打破人為的枷鎖!

世上名利網**繭,又怎麼能少的了俠客呢?

忽然,秦瓊麵色一轉,期期艾艾地說道:“師傅,叔寶心中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可是不吐不快,請您諒解。”

秦安一愣,“哦?

叔寶,你想說什麼?”

秦瓊道:“今天,娘給我出了個難題,叔寶想問問您的意思。”

秦安一聽,瞬間漲紅了臉,連忙說道:“叔寶,你身為捕頭,常年奔波在外,家裡就交給我吧,我這次回來,就不出去了,婚姻之事等弟妹身體好了再依照孃的意見辦吧。”

接著,秦安也想起一事,話鋒一轉,問道:“對了,叔寶,你找到合適的坐騎了嗎?”

秦瓊被問得莫名其妙,茫然地說道:“師傅,寶馬良駒可遇而不可求,我暫時還冇找到。”

“那,這樣啊。”

秦安聽了,不由得眉頭緊皺,話語中充滿了擔憂,秦瓊看出來了,就問道:“師傅,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秦安點點頭,有些悵然地說道:“叔寶,秦家鐧法翻天六十西式,你的步下戰法己經練的大成了,可惜咱們找不到相匹配的寶馬良駒,你的馬上戰法還冇登堂入室。

“是這樣啊!

“首到此刻,秦用才明白,秦家鐧法曾經和羅家槍法齊名,而秦彝曾經以“南陳第一高手”的身份和楊林大戰了三天三夜,秦瓊卻是在楊林的手裡走不過十幾招,在隋唐英雄裡才名列第十六,毛病出在好馬上。

眼下,隻有希望父親或者王伯當、還有賈潤甫能早日尋到一匹寶馬良駒了。

此後,秦瓊在抓拆辦案之時,每每嚴加詳查,遇上真正為惡的傢夥,就下重手懲處,如果是罪孽較輕的人,就是狠狠威嚇他,果真遇見了被屈含冤之人,就花銀子上下打點,為他洗脫冤屈。

如是這番,接連辦了許多出奇的案子,威名漸漸傳出了濟南府,當然,在那些被秦瓊暗中幫助的有心人口口相傳之下,秦瓊的俠義之舉讓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日益升高。

世間無常,好事做一件,民間萬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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