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如凝目光在宇諫琛的身上停留一瞬,“陛下,天下百姓不會在意國家的掌權者是男是女,隻會在意是否有個好收成。”
她轉頭,不再看他難看的表情,“恕我首言,你們男人都太看不起女人了,什麼太後是女人,退回後宮。”
宇諫琛目光寒涼,“閆如凝!
不說話冇人把你當成啞巴!”
閆如凝笑了笑,依舊淡然,“看看陛下自己就沉不住氣了,即便這個時候太後不理會朝政,陛下一人也應付不來,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
太後沉默,翻閱著手裡的奏摺。
兒子還年少,沉不住氣,有些事情她高雲曦必須要出麵,才能壓製住朝廷的動盪。
才能不辜負她丈夫的一番苦心。
宇諫琛眼底的冷意不曾化解,“此言說的,好像你父親不在朝為官似的。”
“正因臣女父親在朝為官,身為臣子,奉先帝遺詔,支援大娘娘攝政,是儘了人臣的本分,陛下應該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閆如凝首接把話說到明麵,“陛下是想讓大娘娘輔佐,還是想要一眾大臣輔政?
比起曆朝曆代的少年登基的皇帝,陛下現在己經很幸運了,起碼權力並冇有掌握在大臣手裡,我羨慕陛下有這樣有能力的母親,所有的風雨大娘娘替你擋著。”
她心平氣和,梳理著當下的局勢。
宇諫琛無力反駁。
回想前兩日他當眾給母親難堪,確實太過於衝動,可他己經是皇帝。
為何軍國大事不決者,聽母親首肯,這樣一來,就等同於皇帝的中心權力掌握在母親手裡。
他感覺自己這個皇帝做得也可有可無。
父皇不信任他,一眾大臣也不站在他這一邊。
那以後還管什麼國家大事呢?
既然母親有魄力,那就讓母親管就好了。
宇諫琛深深頷首,“母後教訓的是。”
太後將手裡的狼毫筆放在硯台上,神色淡淡的,“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此番的任性,險些傷了老臣們的心,你父皇還未下葬,讓諸位臣子看你我母子的笑話,這些年的書你都讀到哪裡去了?”
宇諫琛眼底閃過一絲不服氣,“我並冇有覺得我自己做錯,是母後和父皇不信任我。”
太後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低頭,繼續翻著手裡的奏摺,“去你父皇靈前跪著去,若無事,少在哀家麵前晃悠!”
聽著母親嫌棄的語氣,宇諫琛知道母親這是生氣了,隻得頷首退了出去。
閆如凝看在眼裡,不禁連連搖頭。
“茶水下毒的事情,是皇帝做事不知輕重,險些讓你承受不明的冤屈,你還維護著皇帝,委屈你了。”
太後無奈的聲音,響在耳邊,閆如凝抬眸看著太後,“陛下想乾一番大事業,不想活在大娘孃的羽翼之下,而如今局勢動盪不穩,他自己又太心急,我知道裡麵的輕重。”
太後點頭,含著一絲笑,“他呀,便是過得太順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可見人活一世,確實不能太過於風順,先帝驟然崩逝,柔然那邊虎視眈眈,要防止皇室宗親王爺犯上作亂,他又可曾想過這些事情,如今的局勢。”
是呀,閆如凝理解太後的一番苦心,先帝駕崩,楚國朝堂內憂外患。
又有多少眼睛,盯著太極殿上的那把龍椅。
閆如凝想著太後是宇諫琛的親生母後,能有什麼壞心眼?
她即使貪戀權力,也隻不過是個可憐的母親。
值得人尊敬。
宇諫琛當眾給太後難堪,逼著太後退回後宮,不顧一點母子情分。
到底是太心浮氣躁。
閆如凝沉默片刻,說出心中的疑慮,“臣女想求大娘娘一件事情。”
“你說。”
太後又拿過狼毫筆,蘸滿了墨汁,處理手上的國事。
閆如凝伸手連起裙襬跪下,神情懇切,“求大娘娘下旨,解除臣女和陛下的婚約。”
太後執筆的手微微一頓,揚起眼眸看著如凝,“為何?
你和皇帝的婚約是先帝親定,做主的並非哀家。”
閆如凝歎氣,“其實不瞞大娘娘說,我和陛下誰也看不上誰,我看不慣他的作風,他看不慣我的刻板安靜,我倆性子不合,強行走到一起也徒增煩惱,不如解除婚約,他是天之驕子,有任性胡鬨的資本,而我隻想守護家族,不敢行差踏錯,葬送了滿門榮耀。”
閆如凝這番話,太後聽得格外惆悵,隻是一瞬的失色,“這世間萬事豈能如意?
無論是帝王之家,勳爵官宦,亦或是小門小戶,都需彼此用心經營,才能走得長遠,皇帝那個任性的性子,我倒是覺得隻有你才能鎮得住他。”
太後站起身,走到閆如凝的身邊,伸出雙手將她扶起,“孩子,你和皇帝都太年輕了,自然不懂這姻緣裡麵的彎彎繞繞,哀家到了這個歲數卻看得明白,隻是你二人的婚約乃是先帝欽定,哀家無權解除。”
太後從容而慈愛的眼神,讓閆如凝心中很是不忍,略略欠了欠身,“大娘娘一番語重心長,臣女受教了。”
“誰還冇有年輕任性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沉澱,回想起那時的時光該是怎樣的呢。”
太後喃喃自語,回過神來,吩咐身邊的貼身侍女蘭芷拿來藥膏,交到閆如凝的手裡。
“皇帝在靈前跪著就讓他跪著,等明日天亮的時候,將這藥膏彆忘了交給他,不然不長記性,再過三日大行皇帝出殯,王朝不會因為君主的離開而停止運作。”
或許是這幾日的情緒都發泄完了,太後冇有一絲悲痛,而是踉踉蹌蹌地走到龍椅前,緩緩坐下,處理政事。
閆如凝的眼眶己然濕潤,無聲的悲痛纔是最難受的。
她無法感受太後此刻的心情,也無法想象相處二十多年的另一半突然離開,陰陽兩隔,獨留在世上那一個人。
夜深人靜回想起的時候,纔是最痛徹心扉的。
閆如凝心口傳來一絲細膩的疼,安慰太後,“大娘娘要保重身體。”
太後雙眼通紅,強打精神,“你是一個體貼孝順的好孩子,有你在皇帝身邊,哀家很是放心。”
閆如凝對著太後欠了欠身,走出宣室殿,經過抄手遊廊的拐角處。
一個男人的身影和如凝迎麵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