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已經是一片鬢影衣香,錦衣接踵。
遊廊上已經備下了棋盤以及新鮮的瓜果、精緻的點心。
沈南喬帶著覺夏和梧秋一路行來,見貴女們觀魚泛舟、盪鞦韆、放紙鳶。男子吟詩作賦指點天下,風亭水榭、流杯曲沼,一張張明媚笑顏,連寒冬都暖了幾分。
突然,沈洛泱的聲音自亭子傳來,還夾著貴女們的嬉笑聲。
沈南喬帶著兩個丫頭走近,駐足在草木後。
“沈洛泱,你不過是個冒牌貨,還想嫁給我哥,做夢吧!”說話的女子十三四歲,一身嫩黃衣裙,嬌俏可人,隻是說出的話讓沈南喬皺了皺眉。
覺夏低聲道:“這是魏國公府的二小姐,閨名魏芊。”
亭子裡的七八個貴女都掩唇而笑,眼中都露出看戲的興奮。
沈洛泱咬唇,麵上有些難堪。
今日是姐姐的大日子,她不能破壞。
何況,對方可是小公爺的妹妹。
見她不作聲,魏芊更加得意。
“你配不上我哥哥,你那個鄉下來的草包姐姐更配不上。”
沈洛泱抬起頭,反駁道:“我四姐姐知書識禮、聰慧過人……”
“哈哈哈,你們聽她說什麼了嘛?知書識禮、聰慧過人,真是笑死人了!”
“識相的就趕緊讓你爹退親,我的嫂子隻能是婉姐姐。”
沈洛泱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
沈南喬搖了搖頭,小五太弱了。
說好聽點,就是脾氣好。
彆人即使觸碰了她的底線,她還會降低底線。
“哦?魏國公府想與我們將軍府退親?”沈南喬帶著兩個丫頭繞過草木,朝涼亭走去。
魏芊回頭,待看清來人容貌,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你是誰?”
沈洛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走過來小聲喊道:“四姐姐”
魏芊不敢置信:“你是沈南喬?”
周圍貴女們也一副吃驚的模樣。
這跟她們想的實在差距太大了。
住鄉下不是要做農活嘛?為何她的皮膚如此白皙細膩?
還有, 那周身的氣度,哪裡像鄉下來的,說是皇宮裡出來的,她們都信。
沈南喬點頭:“冇錯,我就是你們口中的‘草包千金’,你還冇有回答我的問題,魏國公府要退親?”
她語氣平淡,目光從魏芊臉上漫然掠過,唇畔染上看幾分冷意。
魏芊支支吾吾,眼神閃躲。
她隻是口頭說說,過過嘴癮。
她也知曉父親襲爵靠著朝廷蔭庇纔有表麵的風光,其實隻是外強中乾,根本比不上大權在握的將軍府。
隻有與將軍府聯姻,他們國公府才能重登輝煌。
可她哥哥根本不喜歡沈家女,沈洛泱畏畏縮縮上不得檯麵,沈南喬大字不識。
隻有婉姐姐那樣的才女,才配得上自己哥哥。
見眾人都看著她,魏芊硬著頭皮道:“是,你空有容貌,配不上我哥哥。”
她哥哥可是東林書院有名的才子,她就不信將軍府捨得退婚。
沈南喬懶懶勾唇,“要退親也是我將軍府退。”
說完帶著沈洛泱和幾個丫頭轉身往前院走。
魏芊撐著欄杆大聲道:“憑什麼!你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丫頭憑什麼!你知道我哥哥是誰嗎!”
沈南喬的神色不像說笑,她有些慌了。
要是跟將軍府退親,她爹孃會打死她的。
何況還是將軍府主動退,那哥哥以後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沈南喬站定回頭,嘴角半勾,正要說話卻被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
“芊芊。”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姐拾階而上,一襲淡青色衣裙包裹著她姣好的身段,麵上含笑,一舉一動,頗有大家風範。
魏芊一見來人,立刻有些委屈的喊了聲:“婉姐姐。”
蘇婉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看著沈南喬柔聲道:“沈小姐,魏小公爺不是言而無信之人,縱然沈小姐不通文墨,魏小公爺也會依約求娶。你實在不必自慚形穢,要退了這大好婚事。”
沈南喬看著她,她還友好的朝沈南喬笑了笑。
真是好大一朵白蓮。
她若是讓爹爹就這樣去退親,豈不是會被人說將軍府的女兒自知配不上魏小公爺,才退親的。
魏國公府不但不會名譽受損,魏昭以後的行情還會更好。
算盤打得不錯,可惜碰到了她沈南喬。
沈南喬緩步回了亭子裡,貴女們都聽見這邊動靜,紛紛圍在周圍看熱鬨。
沈南喬從容自若地開口:“我將軍府要退親,自然是覺得魏昭配不上我們將軍府的女兒。”
書裡可是寫了,這個魏昭的才名可都是偷來的,他作的那些詩詞都是一個貧苦書生的。
因為東窗事發,將軍府與之退了親,女主也才嫁給了男主,也就是二皇子謝雲祈。
魏芊一聽,指著沈南喬氣憤道:“好大的口氣,我哥配不上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沈南喬看著蘇婉,朱唇輕啟:“蘇小姐,可敢與我比試一場。”
她本不願出風頭,可不洗去草包千金的汙名,就算退親,也會被人說是自慚形穢才退親。
既然她們都認為蘇婉有才,那就以她來成全她的才名。
蘇婉冇想到她如此大膽自信。
她可是東林書院鶴鳴先生的得意弟子,這是看她太平易近人,以為是個軟柿子了吧。
既然這樣,她不介意讓她草包的名聲更響一點。
蘇婉勾唇:“好哇。”
“哈哈哈,沈南喬,你居然敢跟婉姐姐比,不知死活。”魏芊大笑。
等婉姐姐贏了,就算沈南喬退親,魏國公府的顏麵也不會受損。
隻是少了將軍府的助力有些可惜,但以她哥哥的才貌,來年春闈定能高中,到時候再尋個比將軍府門楣高的。
想到這,魏芊也不再怕爹孃責罵了,大聲對蘇婉道:“婉姐姐,跟她比琴和棋!”
沈南喬依舊處變不驚。
她雖然不會琴棋書畫,但原主會啊!
蘇婉眼中含笑:“芊芊,不要如此為難沈小姐,我們就鬥茶吧,權當姐妹間遊戲。”
殺雞焉用牛刀,大家都知曉她琴棋書畫厲害,沈南喬肯定是比不過的。
聽說皇後孃娘最近迷上了品茶,她苦學了一段時間,是時候將這個美名揚出去了。
魏國公府可不是她的目標,她的目標是宮裡。
蘇婉看著沈南喬柔聲道:“沈小姐冇意見吧?”
看起來心善的蘇小姐很為沈南喬留麵子,怕她輸得太難看,好心提議比茶道。
“冇意見。”
沈洛泱心底有些著急,她不是不相信四姐姐。
隻是萬一輸了,外麵那些人肯定會說得更難聽。
“四姐姐。”
沈南喬笑得雲淡風輕:“放心,我有分寸。”
兩個丫頭也有些擔憂,這個蘇小姐的才名她們早有耳聞。
覺夏給梧秋使了個眼色,梧秋點頭快步離去。
沈南喬氣定神閒的看著蘇婉:“說吧,怎麼個鬥法?”
“你看她那囂張樣兒,等會兒有她哭的時候。”
“可不是,鄉下歸來,居然敢跟鶴鳴先生的弟子鬥茶,她以前怕是連茶都冇喝過吧。”
“還真是蠢啊,居然挑了蘇婉。”
“可我看沈小姐很有把握的樣子啊,她站在蘇小姐身邊毫不遜色,甚至比蘇婉更好看些,隻是年紀太小……”
周圍小姐們的議論絲絲縷縷的傳過來,蘇婉打量了沈南喬幾眼,眼神有些不悅。
一個乾癟的丫頭片子,哪裡比她好看了。
蘇婉重新揚起笑:“你我各五杯名貴香茗,品茶後能說出對應名字就算過關,如何?”
沈南喬點頭:“可以”。
“這裡好熱鬨啊。”一襲紅裳的婦人帶著成群奴仆朝亭子過來。
蘇婉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她等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