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人被宋祁淵訓斥，低著頭不再說話，雲染夾了一隻雞腿到她碗裡以示安慰，然後轉頭看著正氣凜然的宋祁淵，不冷不熱的開口：“那敢問丞相大人，何人配你，才得你心？”

當初，年輕的女帝也喜歡在姹紫嫣紅的花園裡像這樣追著他問：“宋大人？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宋祁淵歎了口氣，就在雲染跟王伊人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緩緩開了口：“我喜歡的女子，有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裡麵滿是日月跟星辰！”

雲染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去不夜天放雲空出來，半大的孩子臉上滿是血汙跟桀驁，他笑著問：“阿姐，你今日放我，他日可會後悔？”

年輕的女帝一身明黃，用睥睨天下的語氣說：“我若不放你，他日，你老死這暗牢，你可後悔？”

雲空大笑三聲，下跪磕頭，高呼：“安南王謝陛下隆恩！”

等雲空走後，她一個人站在不夜天的懸崖上，腳下是黑不見底的深淵，身後是鬼火幽幽的暗牢，宋祁淵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側，她轉頭看他，眼神清亮如夜空倒懸的銀河一般，他伸出寬厚的手掌覆在她的眼前，聲音沉沉如水的道：“你的眼睛真好看，裡麵有日月星辰一般！”

雲染幾乎是逃出丞相府的，秋分看她回來這麼早還微微有些訝異，追著她問：“姑娘冇跟丞相大人一起吃飯嗎？要不要我吩咐廚房再做兩個小菜？”

雲染關上門，將秋分的喋喋不休隔絕在外。自己裹著棉被坐在床上，腦子裡紛亂不已。

前世，母後為了保護她被雲空抓去，活活的抽經扒皮，疼痛而死，而她在跌落懸崖之時便曾發誓，一定要讓那些背叛自己的人都付出比自己慘痛十倍百倍的代價，她靠近宋祁淵，雖是關心他的身體，亦有藉著他的身份找機會暗殺雲空的想法。

屆時雲空若是知道自己死於一路扶持自己的小舅舅的手裡，那表情該有多精彩？

前世，她是喜歡宋祁淵，但宋祁淵從來冇有正麵迴應過她，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可就在剛纔，她才得知，原來他也喜歡自己，可他的話，又有幾分能信？再或者這又是他另外一場蓄謀已久的欺騙？

不，不能信，不能心軟，前世她就敗在情字上麵，這一世，她定要斷情絕愛！

拿定主意的雲染掀開棉被拉開房門，吩咐秋分：“陪我去巡店。”

莫家跟宋祁淵都隻能是她複仇路上的墊腳石，在完成複仇之前，莫家她要發揚光大，而宋祁淵，得想辦法讓他愛上自己才行！

彙豐布行位於西城以北，雲染去的時候恰好莫如峰不在，店裡的夥計正在給一個身段兒模樣都頂好的女人量尺碼，見了雲染笑嘻嘻道：“姑娘得等一會了，今天店裡就我跟大師傅兩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你先隨意挑挑，看有冇有你喜歡的式樣。”

雲染點頭表示理解，又隨口問道：“你們生意一直都很好嗎？”

夥計一臉自豪的回答道：“那可不，這上京但凡有點頭臉的夫人小姐都喜歡在我們家定衣裳，我們家的料子款式多顏色好樣式新，彆家你是挑不到這麼全的。”

雲染瞭然的點點頭，從那些堆積如山的布料中選了一匹水藍色的錦緞剛要開口，誰知正在量尺寸的女人卻先她一步說道：“那姑娘手裡的布匹，我定了，拿去給我家雪球做身衣裳。”

雲染順著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她腳邊趴著的那隻通體白色的小狗，估摸著她口中的雪球是指它，很是好奇自己跟她素昧平生，她為何要侮辱自己。

但那夥計卻不管，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個勁兒的應承道：“好好，等我們大師傅做好了立馬送你府上去。”

雲染自然不服：“這布匹是我先看上的，你們彙豐布行做生意難道就不講個先來後到？”

“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夥計趕緊把雲染扯到一邊，低聲說道：“她可是張閣老的最寵愛的小孫女隻能張綠蕪，你彆惹到她。”

“張閣老？張嚴？”雲染下意思的問道。

夥計趕緊一把捂住雲染的嘴，示意她小聲點：“你竟然敢直呼張閣老的大名？你知不知道現在除了當朝丞相之外就是張閣老權勢最大，聲望最高。”

雲染知道自己猜對了，當初父皇突然仙去，留下三位輔政大臣，其中之一便有內閣大學士張嚴。隻是父皇大概冇想到這個張嚴想獨攬大權不成，便想扶持年幼的雲空做傀儡，暗地裡勾結宋家，當初母後被擒，便是張嚴帶的兵。

這仇，雲染必定要討的！

“姑娘可知我是誰？”雲染錯開夥計拿著布匹走到張綠蕪麵前，笑著問道。

張綠蕪眼睛長在了頭頂，看到都不看雲染：“我管你是誰！”

“你聽好了，我是丞相宋祁淵未過門的未婚妻！”雲染說著，拿起剪刀將手裡張綠蕪看上的那塊布匹給剪得細碎，不顧她憤怒的眼神將碎布丟在了她身上：“諾，拿去吧，記住，隻有本姑娘不要的，纔是你的！”

說著帶著秋分揚長而去。

“啊！”張綠蕪氣到抓狂，從小到大，有爺爺的寵愛，她向來都是橫行天下，那裡受過今日這等侮辱，宋祁淵的未婚妻是吧，這口氣她一定要出！

出了彙豐布行，雲染心情還算不錯，騎著她那頭棗紅色的小馬駒身旁跟著一副視死如歸的秋分。

秋分不會騎馬，拉著馬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會不會掉下去，雲染轉頭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不會騎，下次出來就讓吳伯給你準備一頂轎子好了，為什麼非要逞強。”

秋分忍不住小聲嘀咕：“姑娘騎馬我坐轎，你這是洗刷我呢還是抬舉我呢？”

雲染假裝自己冇有聽清，笑嘻嘻的掏了掏耳朵，然而就在這時，街頭小巷裡橫裡衝出一匹瘋馬，馬兒似乎受了驚，對對直直的朝著雲染跟秋分的方向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