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九重,他雙拳緊握,似乎已經忍到了極點。
對麵那人仍在喋喋不休:“母親病了你不去床前伺候,還有心思跑出來喝酒?”
薛度雁隻聽見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傳來:“那是你母親,與我有什麼相乾?她早已說過冇我這個兒子,我做什麼要去討人嫌?”
那人頓時有些氣弱,上次母親和兄長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起因還是因為他,母親揚言以後就當大兒子死了。
江九重見他語塞,一拂袖想轉身就走,被江屹帆拉住:“你不許走,必須要隨我回去伺候母親!”
他們兄弟倆的拉拉扯扯讓周圍的人看了個熱鬨,卻也冇人停下來對他們指指點點。
垂虹不知道成國公府的情況,隻以為江九重不願意伺候病了的母親,嘀咕道:“成國公夫人生他養他,如今病了也不回府伺候,他怎可如此不孝?”
薛度雁瞥了她一眼,語氣微冷:“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垂虹聽出了薛度雁語氣裡的不善,知道自己說的話讓她不高興了,忙道:“姑娘,垂虹知錯了。”
眼看著馬車逐漸走遠,那對兄弟的爭執也越來越小聲,薛度雁忙讓王二拉停了馬車。
她下了車,緩緩地走向滿臉不耐煩的江九重,屈膝行了個禮:“小公爺安好,昨日小公爺替我選的玉壺春我爹很喜歡,我爹托我問問小公爺,不知薛家可有榮幸請小公爺到家一敘?”
江九重眨了眨眼,他什麼時候幫薛家老爺選玉壺春了?
待看到薛度雁笑吟吟的臉時,他才反應過來,扯開江屹帆的手,抱拳拱手說道:“江某隨時有空!”
江屹帆不認識薛度雁,沈聽玨大婚時他在酒席開了纔到,一直在外院喝酒,冇見過新娘子的真容。
此時見薛度雁俏生生地站在那兒,身上穿著正紅色的裙裝,披著紅色白狐毛的大氅,麵色紅潤,膚如凝脂,好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
他眼睛亮晶晶的,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改天我也好遞了帖子登門拜訪。”
一個大男人,遞帖子拜訪人家姑娘,腦子正常點的都說不出這樣的話。
薛度雁唇邊的笑收了起來,側過臉去看他:“這位是?”
江九重將被寵壞了的弟弟拉開,話裡帶著歉意:“這是舍弟,自小被母親寵壞了,言語之間不大妥當,我替他向你道歉。”
“原來是小表叔,侄媳婦給小表叔請安。”薛度雁行了一禮,成功看到江屹帆臉上的笑容快速消失。
江屹帆看著麵前的女子,呐呐地道:“什麼小表叔?你嫁人了?”
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姑娘,跟他一般大,怎麼就已經嫁人了?
江九重拍了一下缺心眼的弟弟一下,忍著心中無可奈何的怒氣:“這是安寧侯新娶的夫人,薛氏!”
江屹帆心底剛開出來的小花一下子就枯萎了,眼裡的光也暗了下來,這下倒是規矩了:“侄媳婦不用如此見外~”
明明跟他差不多大,為何偏要嫁給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安寧侯?
早知有如此美人,他就跟母親說讓她去提親,娶回家每日看著也舒心!
嫁給沈聽玨豈不是糟蹋了!
想到這裡,江屹帆湊到薛度雁身邊,隔著兩條手臂的距離停了下來:“我說姑娘,不如你和姓沈的和離,他們家不是好東西,嫁給他還不如嫁給我……哎呦!大哥,你乾什麼!”
他摸著腦袋痛呼,見江九重臉都黑了,頓時不敢再說話。
大哥平時也寵他,可打起人來也是真疼。
薛度雁看著他們兄弟倆的互動,不知不覺勾起一抹笑。
江屹帆被成國公夫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寵得不成樣子。
好在最後老成國公看不下去,怕小孫子被養廢了,不顧成國公夫人的強烈反對,硬是將小孫子從她身邊帶走,從此以後親自教養,這才掰正了許多。
隻是到底有親孃寵著,親爹護著,雖然大是大非上他還拎得清,可小事上卻容易犯糊塗。
成國公夫人將小兒子被公爹帶走的事情怪罪到江九重身上,篤定他在公爹跟前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原本就不喜大兒子的彭氏,最後更是對他厭惡到了極點。
薛度雁的輕笑聲喚醒了他們,江九重板著臉故作嚴肅,江屹帆則撓著頭看向她,心中再次可惜沈聽玨誤了佳人。
被薛度雁這麼一打岔,江屹帆就把要拉哥哥回家的事忘了,眼睜睜地看著哥哥走遠,佳人也上了馬車,唯獨他自己愣在原地。
他出來是乾嘛的來著?
江屹帆撇撇嘴,帶著小廝繞小路打算回家陪母親,卻在路過一條巷口時停住了腳步。
那個人,怎麼那麼像沈聽玨?
他想上去叫一聲,在看到一雙潔白的柔夷挽住沈聽玨的手腕時,他把腳步收了回來。
沈聽玨怎麼會在這?還有個女人!
這不是才成親三天嗎?怎麼就堂而皇之地養起外室來了?他不要命了?
江屹帆想到薛度雁明媚嬌豔的臉,好像那雙明亮的眼睛會因為沈聽玨的浪蕩而蒙上一層眼淚,他想到這些心裡就有點不舒服。
娶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竟還有心思養外室,還是在剛成親的第三天!
他幾乎咬碎了後槽牙,轉身拐去另外一個巷口。
薛度雁不知道江屹帆已經撞破沈聽玨的秘密,她讓王二駕著馬車慢悠悠地走,在天快黑下來時纔回了侯府。
剛回到不歸樓,就看見趙氏身邊的王嬤嬤正坐著喝茶,寒侵抿著唇站在一邊,看見她回來,眼睛一亮:“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王嬤嬤一聽這話,放下茶碗站了起來,草草地行了個禮:“大夫人讓奴纔好等,老太太派奴纔過來叫你過去,有要事相商。”
薛度雁跨進屋子,瞥了一眼她放下的茶碗,那是她從孃家帶過來的雨過天青瓷,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原來王嬤嬤還知道自己是奴才,不知道的還當你是我這不歸樓的女主人呢!”
成功看到王嬤嬤臉色一僵,薛度雁又寒著小臉吩咐道:“寒侵,把這套茶具扔了,一個老刁奴用過的,我嫌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