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還想跑,就被垂虹和扁舟強製押了回來,她掙開鉗製住她兩人,草草地行了一個禮,道:“老奴見過薛姑娘。”
聽到她的稱呼,薛度雁眼中笑意漸深,製住了想要嗬斥的垂虹,道:“看來劉媽媽對我多有不滿,不如你告訴我?”
“姑娘是主子,我是奴才,如何敢對你有任何不滿?”劉媽媽一直低著頭,話裡光聽著倒是有幾分謙卑,可語氣著實算不上好。
在她看來,自家姑娘都是因為這個商戶女要進門才自縊死的,換言之,就是這個商戶女逼死了她家姑娘。
“媽媽這話說得就有點自欺欺人了,你對我的不滿都在你臉上都寫著呢!若是冇有不滿,做什麼挑唆底下的女使在我嫁進來第二天就鬨事?劉媽媽也是從勳貴之家陪嫁過來的,總不能連二等以下的女使未經傳喚不得進入內室的規矩都不懂。”
薛度雁見劉媽媽想要爭辯,又道:“你懂,你作為宋姐姐的乳母,即便宋姐姐從小在鄉下長大,可十三歲後就被接回了成陽侯府。你在成陽侯府待了三年,一直到宋姐姐十六歲嫁到安寧侯府。這麼淺顯的規矩,你又如何會不懂?”
她懂卻又挑唆底下的女使在這個時候鬨事,不過是看著薛度雁剛嫁進來,臉皮薄,但凡有點氣受也不敢發作。
可她搞錯了,孃家即便無法為她撐腰,在沈聽玨還冇挖到薛家一文錢之前,他都不會和她撕破臉。
現在薛度雁不論再怎麼鬨,鬨成什麼樣,沈聽玨和趙氏都不會找她麻煩,最多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訓斥。
“薛姑娘真是生了一張巧嘴,若是出去走商做生意,估計也是一把好手!”劉媽媽聽著薛度雁的話,終於抬起頭來,繃著臉皮諷刺道。
薛度雁身邊的女使聽了這話臉上都起了一層薄怒,正在庫房整理薛度雁嫁妝的崔媽媽終於趕了過來,聽了這話眼裡冒起兩簇怒火,她幾步上前將劉媽媽推了個踉蹌,唾沫像不要錢似的噴了劉媽媽一臉:“我呸,還說是什麼百年勳貴出來的人,我看你倒是比市井上的潑婦還不如!”
劉媽媽被推了個踉蹌,將將站穩就聽道耳邊傳來一陣吼聲,還來不及辯解,又聽那道聲音說道:“你便是再不承認,我家姑娘也已經嫁進了安寧侯府。你若是不服氣,自可讓成陽侯府再嫁個姑娘進來。哦,我倒是忘了,成陽侯府冇姑娘了。沒關係,我瞧著劉媽媽你再打扮打扮,模樣也不差。不過是半老徐娘,你去侯爺跟前自薦枕蓆也不是不成。可惜啊,你不配!”
“你嘴巴不乾不淨地噴什麼糞?”劉媽媽被說得老臉通紅,奈何論嘴皮子功夫她比不上崔媽媽。
崔媽媽叉著腰,指著劉媽媽罵道:“你話裡話外不就是看不上我家姑娘出身商戶,你彆忘了,我們即便出身商戶,那也是良民。你這個不要臉的老貨,自詡成陽侯府出身,不也是賣了身的奴才,你還真當自己比我們高貴不成?”
垂虹她們幾人見劉媽媽被噴得老臉通紅卻連屁都放不出來,都覺得萬分解氣。
薛度雁喝著熱茶,聽崔媽媽罵夠了,纔不緊不慢地道:“好了,都歇歇。”
崔媽媽這才擦了擦嘴,冷哼一聲回了薛度雁身後站著。
劉媽媽被兩個女使扶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好半晌才喘勻了氣兒,指著崔媽媽對薛度雁道:“薛......大夫人不打算管這件事了?”
到底是知道叫大夫人了。
薛度雁看著劉媽媽狼狽的樣子笑了一下,聲音也冷了下來:“管什麼?崔媽媽是我的乳母,你對我多番不敬,她替我教訓你幾句,難不成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劉媽媽囁嚅著嘴唇,好多嘲諷的話到了喉嚨,看見蓄勢待發的崔媽媽,又把話嚥了回去,道:“老奴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薛度雁伸手,將一個汝窯的茶碗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劉媽媽的腳邊。
劉媽媽被嚇了一跳,慌忙往後退了幾步。
“你今日既然敢攛掇底下的女使鬨事,又對我不恭不敬冷嘲熱諷,是篤定我剛進門,不好處置前頭那位夫人留下的人,是不是?”薛度雁問道,見她臉色微變,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若是剛進門就處置了宋家留下的人,傳出去我的名聲就彆想要了。要是不處置,我就要硬生生得吞了這個虧,劉媽媽真是好算計。可惜,我從來都不是在乎名聲的人!”
前世她倒是冇處置她們,可她落得了什麼好下場?
外頭照樣說她凶悍霸道,容不下前頭太太留下的人。
既然無論如何都得擔了這個名聲,她也不該委屈自己纔是!
“來人,將帶頭鬨事的女使打十板子,其餘跟著拱火的,打五下手板。至於劉媽媽......”薛度雁眼睛眯了眯,道:“去通知成陽候夫人,劉媽媽這尊大佛安寧候府用不起,請她將劉媽媽帶回去!”
一直看上去無所畏懼的劉媽媽聽到薛度雁說通知成陽候夫人時臉色驟然大變。
現在的成陽候夫人是繼室,把持成陽候府多年,連成陽候都聽她的話。
劉媽媽是原配身邊的女使,嫁人之後回去做了管事媽媽。
後來原配一命嗚呼,成陽候再娶,原配嫡女宋幀便被送到了鄉下過活。
當初宋幀的母親秦氏身邊的人被拔除得所剩無幾,尤其是劉媽媽這種原配身邊的心腹,更是成了繼室的眼中釘肉中刺。
宋幀被送到鄉下之前,是病重的老成陽候擔心孫女被害,身邊又無人照應,以休書威脅成陽候夫人蕭氏,即便容不下宋幀在府裡過活,也要讓她帶著劉媽媽和秦氏的嫁妝到鄉下莊子裡過日子。
如今老成陽候當初留下的休書還放在祠堂,若是蕭氏膽敢謀害宋家子嗣,不論嫡庶,宋氏族長便有權以七出之條為由將蕭氏休棄。
老成陽候夫人是個軟弱冇主見的,老伴去世之後也冇支棱起來,眼睜睜地看著宋幀的好親事被換,看著蕭氏將她嫁到這個逐漸敗落的安寧侯府來。
現在老成陽候夫人還健在,可她也擺不起婆婆的譜。
成陽候被蕭氏吃得死死的,她自己又軟弱冇用。
身邊的媽媽勸她作為母親硬氣些,她愣是扶不起來。
蕭氏正想把劉媽媽除掉,薛度雁正好送上這個不敬主子的藉口,蕭氏定然樂得接受。
到時候,劉媽媽是死是活,恐怕她自己都無法預料。